马车剧烈地晃动着,谢宁蜷缩着身子。一手抱着小鱼干,将它夹在自己怀里,一手死死地攥着车窗旁的扶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身后的铁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重,如打鼓一般传入耳中。马车也晃动得越发厉害了,谢宁的指甲都断裂了几片。她忽地睁大了眼,只听得身后一阵阵破空之声,铁器没入木制门板的声音清晰可闻。她匆忙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后面的门板上全是隐隐的箭头。
“别让他们跑了,活捉周显恩的夫人,重重有赏,快!”粗犷男子的呐喊声响起,便是更加密集的箭矢向马车射来。
谢宁只能尽量缩着身子,挤在马车的角落。马车不知到了何处,外面有人慌乱地问了一句:“来者何人?”
可那人的话音刚落,马车也停了下来,就听得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重物接连落地。谢宁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马车又开始往前走了。这一次她抬头看了看,地上倒着一堆士兵的尸体,而他们所靠所在的位置正是城门。
马车出了城门,谢宁在满目震惊中回过头,整个兆京变成火海一般,灼热的火光刺痛了她的眼。地上纵横的都是尸体,鲜血顺着地砖的缝隙蜿蜒成血泊。重甲士兵的铁蹄踏过,手起刀落,路上慌忙逃窜的行人就变成了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身子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谢宁不忍再看,有些痛苦地阖上了眼,怀里的小鱼干还什么都不知道,懵懵懂懂地眨着蓝眼睛,“喵呜喵呜”地叫着。也许是感觉到抱着它的主人浑身都在颤抖,它便用头蹭了蹭谢宁的手臂,又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卷了卷,眼睛里像盈满了水雾一般。
谢宁将它抱得更紧了些,好似这样心头的害怕才能减轻一点。一夜之间兆京全都变了,周家人、谢家人都生死不明。还有她哥哥在皇宫里,现在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秦风说宫里有禁军把守,可她心里还是慌得厉害。
她正想着,就感觉马车往左侧倾斜了些,她慌乱中扣住了窗栏才没让自己摔到地上,马车却慢慢停了下来。
谢宁挣扎着起身,问道:“秦风,马车怎么停了?”
马车外的秦风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感觉身后一阵贴铁蹄声又追了过来,火光烧到了这里。秦风一撩开帘子,就直接拽着谢宁往外走了。他让谢宁坐在马上,抽出短刀,就将连接着马车的绳索斩断,同时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肚子,就策马往旁边的林子里跑去了。
“除了周显恩的夫人,一个活口都不留,快,放箭!”随着一声令下,无数箭矢从身后射来。
秦风一手握着缰绳,不要命似的驱马向前。凌冽的风刮在脸上,谢宁只觉得面上生疼,直到感觉背后的秦风身子一僵,闷哼了一声,她才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秦风,你怎么了?”谢宁慌乱地抬起头,想要回头看看秦风,却只能听到他有些虚弱的声音。
“夫人,我没事,我一定会送你去见爷的。”他说着,狠狠抽了抽缰绳,可他整个人却抖得厉害,连声音都渐渐有气无力了。
谢宁睁大了眼,死死地握住了他的袖子,声音几乎嘶吼:“放我下来,他们不会杀我的,你放我下来,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
鲜血滴在她的手背上,烫得她眼睫一颤,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微张了嘴,带了几分恳求:“秦风,你别管我了,你会死的,我求你了。”
秦风没有回应她,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身后的追兵慢慢被甩下了。直到马跑进了林子里,像是脱了力一般,马蹄一跪,就将马背上的谢宁和秦风直接甩了出去。
摔到在地的时候,谢宁疼得眼泪都快要冒出来。后背直直地撞到了地上,手臂擦破了一大块皮。她急急地想要回头看看秦风到底如何,见得秦风倒在地上,肩头和腹部都被一枝长箭贯穿,正汩汩地流着血。月色下,更显得他面色惨白,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忍着脚上的疼,就急忙跑到秦风身旁,将他扶了起来。目光触及他身上冰冷的箭矢,她低下头,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到他的脸上。
“秦风,你醒醒,你醒醒啊,秦风!”
勾月惨白,四面的山风呼啸,刮在人身上似刀子一般。良久,秦风才轻咳一声,嘴角不停地渗出鲜血,虚弱地睁开眼看着谢宁。
谢宁微张了嘴,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压下哽咽,轻声问道:“秦风,你坚持一会儿,我送你去找大夫,好不好,你坚持住。”
她说着,就要将秦风扶起来,可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惨白的唇上染着猩红的鲜血,断断续续地开口:“夫人,你别管我了,你一直往前走,很快就会有来接应你的人,他们会送你去北疆的,去找爷。”
谢宁低着头,眼里不停地落着泪,嘴角却是勉强扯开一丝难看的笑,哽咽着道:“你胡说些什么,要走一起走,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在这儿了。”
秦风也虚弱地笑了笑,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夫人,我……我走不动了,我休息一会儿,你先去吧,等我有力气了,就来找您。”
谢宁胡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