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社会穿着半袖衬衫和西装裤,略显苍老的面孔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上车吧,说几句话就走。”
他打开车门,很绅士地邀请她。
项林珠也正好想和他谈谈,于是没有犹豫地钻进车里。
开了空调的车厢内温度适宜,谭社会的西装裤垂坠平展,皮鞋锃亮简洁,这番拾掇像他为人一样利落。
他伸出干瘦的手递给她一份资料。
“这所学校的海洋生物专业在全球数一数二,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想什么时候走都行,等过去之后再准备升学考试的事情,以你的学习能力,我相信没有太大问题。”
他面色平静沉稳,继续道:“不用担心学费的事,有能力深造的学生,我很乐意继续资助。”
项林珠静静看着那份资料的蓝色大海封皮,又抬眼看着谭社会。
“条件是和谭稷明分手吗?”
谭社会说:“分不分手我不管你们,但你出去读书的这几年不能和他联系,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或者你们一起商量对策,反正你再在这里待下去是不可能有收获。”
顿了顿,接着说:“凭他个人的能力,送你出国读个书绰绰有余,不过,他愿不愿意这么做是另外一回事。他既然足够喜欢你,肯定不会介意你能不能上学、有没有工作,这小子别的不夸,的确是个会挣钱的,他养活你不成问题,但你愿不愿意放弃一切待在他身边也得另当别论,你说是吗?”
知子莫若父,这谭社会虽天南海北到处飞,对自己的儿子却还是十分了解。
自上回约谈项林珠,观察到她弃谭稷明的电话于不顾,反而生怕错过导师的吩咐,他就已摸清这姑娘的弱点。谭社会是多么擅于抓重点的人,仅第二次见面就把他们俩人的核心问题摊开来谈。
项林珠倚着真皮沙发听他说完,只觉寒意浸人。
半晌才张开干涸的唇问到:“你不相信我对谭稷明没有目的,是因为我的家庭条件还是因为我舅妈?”
“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没有什么目的,但我们之间只能是资助和被资助的关系。”
话及至此,她才终于明白谭社会先前说怀疑她有目的只是搪塞,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考虑过她有没有目的、有什么目的,他只是纯粹因为既定印象不愿接纳她罢了。
她清丽的眼眸眨了眨,像静潭上蜻蜓扇动的翅膀。
谭社会面色平静把资料塞到她手里。
她抗拒着不收。
谭社会坚持塞给她:“你再琢磨琢磨,如果真不需要,再撕了它也不迟。”又说,“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到底什么最适合你,你自己再掂量掂量。”
他敲了敲那份资料的封皮:“要是有机会去这里读书,可别忘了我先前的约定。”说完又看了看表,“我得去机场了,你也忙你的去吧。”
他说完就走了,项林珠站在太阳下看着他离开,手里攥着那份资料,像握了把利刀。
彩印封皮被她攥出指甲印,紧巴巴的皱在一块儿,她看也没看一眼,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那天上午,项林珠有史以来头一回旷课,扔掉谭社会给的那份资料后,她返回宿舍拿出毕业证和几份资料证明,匆匆出了校门。
她首站去的是海洋环境监测站,那办公室主任摸不清她的来路,客客气气邀她坐在红木办公桌的对面。
她规矩坐下,一边递了资料一边自我介绍。
那人听她说着话,眼睛被纸上的名目吸引,赞了句:“成绩挺好啊。”霎时便明白她的来意,接着道,“我们这里的本科岗只招计算机或中文相关专业的毕业生,主要负责监测和办公室管理这一部分,其他岗位必须是全日制硕士或者博士学历。而且你来的地方不对,你得先报岗位,参加局里的统一考试,笔试面试都过了才有机会进来。”
她问:“什么时候考试?”
“每年开春吧,具体时间官网有通知。今年是不可能了,等明年吧。”那人说,“可你条件不够啊,专业不对口,对口的专业学历又不够。”
她又说:“我正在读研。”
“那你好好读啊,找什么工作。你毕业再来吧,带着你在核心期刊发表的论文或者别的科研成果去局里报名,他们审核很快的,你成绩这么好,考试应该不成问题。”
她顿了顿:“要是没有论文或者科研成果,还能报名吗?”
那人一哂:“开什么玩笑,研究生几年?几年都没有一篇论文那纯粹是瞎混,尤其你们这个专业,有大把时间待在实验室,怎么可能没有成果。这可是很重要的,是审核的一个标准。”看她一筹莫展,又劝她,“你还在读书怕什么,回去好好读吧,理论科目这么好却不想搞研究,真不知你这个同学是怎么想的。”
她霎时有些惘然,明知会是这结果,却仍旧不撞南墙不回头地想跑来试试。
谭社会捏住关键卡口,叫她继续学习无用,出门寻路无果。他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