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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的北京还不太暖和,八达岭高速附近有片屋群,红灰瓦交错的坡屋顶,白松山茶点缀,小方砖铺平,道路顺畅无阻碍,青山傍着碧天白云。这地儿虽远离市区,却也寸土寸金。

谭程两家隔着一片栽满绿植的荷塘,这个季节,塘内浮萍满簇,青翠欲滴。

程家世代书香门第,程书颖的父亲程德忠是搞大地测量的科学家,她的母亲吴灿珍是师大教授。她家书香氛围浓厚,门牌除了标号还弄一名讳:程宅。

谭稷明开着车大咧咧按喇叭时,是吴灿珍开的车库门,接着亲自下楼迎他进家门。

“这么长时间没见,今儿怎么想起到我们家坐坐?过年那阵我和你程叔叔去你们家串门,你妈说你只跟家待了几天,年初一就走了,这几年怎么突然这么忙了?”

“做生意就是这,到处跑,程书颖在家么?”

她领他进了客厅,紫檀木茶几上摆着茶具,胖肚白瓶里插了支鹅黄腊梅,旁边的小案几摊着一张宣纸,砚台上搭着一支软豪,还沾着湿墨。

“画画呢?”

“这不正要画,还没下笔,你就来了。前儿参加学校组织的国际文化节,老朋友送的文具,你妈和我各一套,今儿刚好有空,我就想着试试笔,也不知你妈用过了没?她说好用还是不好用?”

他往那放了国风刺绣靠垫的沙发上坐着,拎了壶给自己倒茶:“这事儿您得问她,我可不清楚。”

吴灿珍笑:“我是糊涂了,这种事问你有什么用。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吧,来找书颖什么事儿?”

“她人呢?”

“这两天刚去所里报到,在所里忙着呢。”

“考上了?”

程书颖硕士毕业,续考了测量与地球物理研究所的博士,属地理信息系统范畴,主攻摄影测量与遥感。这是步了她爸程德忠的后尘,她虽和程德忠干的事业有差别,但也沾了边。

“刚过了分数线,出成绩那会儿她爸比她还紧张,先前找的她两位叔叔作推荐,怕她考不上丢了脸面。结果出来,虽然分数不高,至少考上了,她爸还是高兴的。”又说,“你找来家里定不是小事儿,我给她去个电话,她知道你来肯定高兴,你等着啊。”

说完就去打电话了。

再回来后又和他拉了几句家常,无非是说他和程书颖一起长大,要多加来往之类的话。

程书颖回来时穿着藏蓝底的鱼尾裙,缀着黄白花纹,上身一件素色小开衫,颈上挂着细链,链头坠着心形祖母绿。

她拨了拨削至后颈的头发:“今儿刮的是哪阵风,你竟找上门了,有什么事快说吧,说完就赶紧走,我家可承不起你这位大少爷。”

她换了鞋往里走,满脸都是挂不住的笑。

吴灿珍已执笔开画,扭头道:“人不来你天天盼着,来了你又赶人走,谁惯出你这大小姐脾气。”

她撇撇嘴,脱了开衫,露出真丝坎肩。

“怎么舍得飞回来找我了?”

她一边喝水一边问。

谭稷明等她解足了渴,指了指后院:“出去说。”

“什么事儿不能在这说?我家又没外人,我大老远赶回来快累死了,你让我歇歇脚,就在这说吧。”

他在墨香四溢的客厅站着,歪垮了身子瞧她:“怎么,才进机构没两天就学会装腔作势,再两年是不是过个道儿都得横着走。”

这语气不善,连吴灿珍也感到意外。

程书颖这才收了笑穿鞋,默不作声和他走了出去。

“我又怎么得罪你了?一来就没个好脸色,我妈还在呢,你就不能给我留个面子?”

“你程书颖面子多大,轻轻松松一句话就给人名额涮掉,这么大脸面,还需要我给什么面子。”

程书颖皱眉:“你什么意思?”

“甭跟我装傻,曹立德那事儿不是你干的?”

她脸色唰地一暗,接着讪讪的尴尬。

她家小院儿围着白栅栏,种着几棵桃树,这会儿桃花全开,偶有风过,簌簌落下粉嫩的瓣儿。

谭稷明穿着露头的亚麻拖鞋,站在落地窗外的阳台上,淡定得像专程过来赏那怡人的美景。

程书颖神经有些麻木,就那么并肩站着听他不紧不慢道:“我那姑娘脸皮薄,不善和人争,但不代表她好欺负,打狗还看主人呢,你三两句话把人弄得上不了学,是想彰显你的能力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程书颖脸色极不好,顿了会儿才说:“我这么做也是帮你忙,你向来不喜女人功利,她要上不了学不就可以全身心照顾你,我是为了你好。”

他闻言从胸腔发出一声冷笑:“连声招呼都不打,背地里把人涮了,竟是为我好。”又转了话锋道,“就当你是为我好,心意我领了,过去的事儿既往不咎。今儿我回来,是想找你帮忙办另外一件事儿。”

她问:“什么事?”

“找那曹立德说清楚,把我那姑娘塞回去当他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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