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了群臣的这一番禀述和称颂足有好半晌后,朱祁镇才总算从诧异中回过神来,继而脸上便露出来了狂喜之色,压在他心头多日的忧虑也随之一扫而空:“好,大同官军果然没有让朕失望,能在短短时日里守城却敌,且伤敌数千,可着实大大地提振了我大明声威!”
同时,他心里还没来由地想到,这或许就是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保佑着自己了。当然,这想法此时是不能表露出来的,作为天子,他现在要做的是:“邝卿,你速速回转兵部将此番得胜将士的功劳查明,朕一定要重重地赏赐他们!”
“臣领旨。陛下仁德,赏罚分明,边关将士一定更感圣恩,将来御敌也必将更竭尽全力!”邝埜再次称颂了天子两句。随后,其他官员也跟着奉承了几句,这才满心欢喜地退出宫去。
大家都在宫里待了好半天了,早就因为各种礼仪规矩而闹得浑身酸疼,再加上天色也不是太早了,自然不会在皇宫里久留。刚才只是事情太大,才一起回转陛见,此刻话既然都说完了,自然就该各自回家了。毕竟今天还是大年初一呢,他们各自府上的人还等着自家老爷回去呢。
直到众臣散去,天子脸上依然难掩兴奋之色,口中连声道好。而一旁的王振见状也赶紧凑趣道:“陛下圣德,这才能转危为安,让鞑子们吃尽苦头。所以老奴才一直都认为只要陛下效仿太祖太宗皇帝亲自带兵北伐草原,就必然能取得如先祖般的功绩。”
事实上,在大同来报说有蒙人入侵时,王振也是颇有些担忧的。但现在,却看不出半点这方面的意思,他看起来很是笃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中般。而且,他还借此再次提起了一直以来怂恿天子北上的说法。
朱祁镇心里也颇有些意动。作为一个长于深宫的热血青年,他是真想像自己的先祖那般带兵直入草原,开创一番功绩出来。不过很快地,他又压制住了这一念头:“先生再等等吧,北伐毕竟不是小事,群臣也向来反对,朕总不能一意孤行吧。等群臣都能了解朕的心意后,再提此事也不迟。”
“哎,说起来,都是那些老臣们一直把陛下当孩子看待,这才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的。其实如今陛下早已是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有道明君了,在军事上有所建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总不能一直拦着陛下吧。”王振趁机又跟皇帝面前上了几句谗言。
不过对上朱祁镇这么个好脾气的皇帝,这种话的杀伤力也是有限,他只是笑了一下,便摆手道:“那些老臣们也是为了朕的安危着想嘛。不过朕相信,总有一日,朕会亲自带着我大明的勇士直入草原,去做我们朱家子孙该做的事情。”
“陛下圣明!老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跟随陛下左右,哪怕牵马坠蹬,也要尽一份自己的心力。”王振赶紧表忠心似地道。
“好,那就让我君臣好好地等到这一天吧!”皇帝充满信心地哈哈笑道,而他身边微微佝偻着身子的中年太监此时也笑得很开心,因为他看得出来,天子已对此越发的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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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其他官员都各自回府,与家人齐享天伦时,兵部的几名重要官员却直接回了自家衙门。大同的这场捷报可是最近朝廷里最要紧的事情,又与兵部的责任息息相关,所以哪怕今日是大年初一,他们也不敢不小心应对。
现在,事情已报到了天子那儿,那就更应该将此番大捷的具体内情给迅速查个明白了。要是其中某些人因为一时的贪念做出谎报军情的事情来,兵部也得尽快把真相给查出来。
而在回衙门,翻看过从大同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进京来的捷报内容后,邝埜等官员的脸上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来,堂上也是久久都没有人作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沉吟了一阵后,邝尚书终于开了口:“各位对此捷报有何看法哪?”说话间,他的目光从于谦开始,扫向了下方的诸多官员。
能在此时和尚书侍郎同看战报的,那都是部里的重要官员,也在军事上有着一定的见解。所以在面对这一问题后,不少人都面露怀疑之色:“部堂大人,这捷报总给人一种难以采信的感觉。且不提那数千人的斩杀,光是我大明军队几乎可忽略不计的伤亡,就实在与我们的常识不符哪。”
“是啊大人,我们虽未真正上过战场,但也是看过诸多军报的。我大明与鞑子交锋,哪一次不是伤亡相当,就算是几十年前太宗皇帝北伐草原,在歼敌同时也是要付出不小代价的。可这次大同之战,实在太过古怪了些。”
“还有这战报里所写的居功第一之人,居然还是个知州,一介文官,怎么可能在沙场之上立下如此功劳呢?这其中必然有些问题,我们该好好查查现在大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这些人因为当着本部上司之面,所以说话还是有些分寸的,不敢太过断言。但其言谈间的意思却已经表露无疑,他们对此战报是很怀疑其真伪的。
邝埜也有些犹豫地皱着眉头:“是啊,此事看着确实挺像是有人作假。于侍郎,不知你对此是个什么看法?”在发现于谦一直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