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往日在自己跟前陪着小心,低眉顺目的邱长元居然如此大摆官威地出现在自己跟前,孔承庆心里就是一阵腻歪,忍不住冷哼一声。只是碍于眼下的形势,还有用得着对方的地方,才没有发作,不过他身为孔家公子,是不可能出面解释的。
他不作声,那些大户们却不会不理赶来的本地父母,立刻就有人拜倒在地,满是委屈地叫了起来:“还望大老爷为我等做主哪。这孔家之前借了我们的粮食迟迟不还,也就罢了。这次居然还一把火烧了,却让我们今后可怎么活呀。”
“是啊,还请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哪,这可是我们举家活下去的依靠了。”说话间,又有不少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甚至还朝县令大人频频磕头,满是虔诚。
这时,周围看着热闹的无关百姓们也鼓噪了起来,都说要县令大老爷为这些人做主,讨还粮食。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虽然这些大户平日里也属于强势的一方,可和高高在上的衍圣公孔家比起来,就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眼见得是这么一番人人喊打的局面,孔承庆的脸色就变得越发难看起来,当即就给身旁的孔洵打了个眼色,让其上前交涉。这县衙的人是自己喊来的,怎么临了反倒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了。
孔洵会意上前,只冲邱长元略一拱手便道:“邱县令,你可不能听信这等刁民的一面之辞哪,我孔家身份高贵,更是以诗书礼义传家,岂会干出此等有违王法的事情来?”
“孔管事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本官自然不能偏听偏信。不过他们既然有冤情,本官身为曲阜地方官也不能不作过问。”邱长元略一顿后,才看了前方的孔承庆一眼道:“昨夜本官也看到了孔府之内突然而起的大火,不知此事可当真如他们所言,是贵府的粮仓起火所致?”
“这个……”孔洵略一犹豫,终究还是点头应了下来:“不错,此事大有蹊跷,我孔府上下扑灭大火之后就已开始严查,不料这些人却突然闹上门来。”
“那仓中粮食又是否如他们所言,其实是他们所有呢?”邱长元又追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孔洵明显有些不好作答了,下意识地就转头看了自家公子一眼,直到孔承庆略一点头,他才回道:“也确实如此。不过他们所指的什么是我孔家故意烧毁粮食,那就是无稽之谈,完全是污蔑之辞了!”
“你才是乱说,要不是你们打我们粮食的主意,前两日为何不把粮食还给我们。那日,我们可是上门来讨要过,却被你们以各种理由给拒绝,甚至将我们给赶出了门来!”立刻,就有一人高声反驳起来,却是当日求见孔承庆的毛光。
一见他如此说话,孔承庆的脸色更加难看,忍不住喝道:“满嘴胡言,我孔家是什么身份,岂会贪你们那点粮食?”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粮食还来呀!”这时候的毛光早豁出去了,当即反唇相讥道:“依我看来,你们就是想要昧下我们的大笔粮食,才自己放了这把火,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将粮食藏到了别处,然后烧了些柴火掩人耳目。”
“你……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孔承庆气得猛踏前两步,冲着邱长元叫道:“邱县令,你身为朝廷命官,居然不顾这些狺狺狂吠,居心叵测的刁民么?还不赶紧将他们通通拿下治罪?”
“孔公子,此事孰是孰非都尚未有定论,本官岂能随意拿人。”邱长元当即就拒绝了对方的这一要求:“既然本官接下了这案子,自当将其查个水落石出,也好给各位一个公道。”
听他居然敢直接拒绝自己,孔承庆面色一沉,当即盯着他寒声道:“邱县令,你待如何查明此事?”
“那当然就是去起火处详加勘察,以此来确定孰是孰非了。”邱长元当即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回应他的,却是孔承庆的一声冷笑:“你想入我孔府随意查案?呵呵,只怕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还不够资格。我孔家可是朝廷钦封的衍圣公府,便是出了什么案子,也得由朝廷派员细查!”
“这……”邱长元还真被他这句话给挤兑住了。确实,论身份,他一个县令真不够资格随意在孔家府上走动探查呢,当然,要是人家准许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就这么被孔承庆当了这许多人的面点出自己地位之低,还是让邱长元极不是滋味,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就在情势再度变得有些紧张的当口,一个威严的声音却从众人的身侧响了起来:“他一个知县不够资格入你孔家查案,那要是换成本官呢?”
因为大家都被这些人言辞间的交锋所吸引了注意,几乎没人发现此时竟又有一队人缓步走来。当众人惊觉循声望去时,正看到一个身着绯色官服,气宇不凡的青年在诸多飞鱼服锦衣卫的护卫下走了进来。
在众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他从人群中间穿过,直接停到孔承庆面前:“却不知我陆缜这个山东巡抚,兵部侍郎够不够资格去你孔家查出此案真相呢?”
当陆缜突然出现时,孔承庆已感到了一丝不妙。前两日,他们的人已经带回消息,巡抚大人这十多日里一直托病不出,这其中必有问题,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