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高县城之外的榷场这段日子里一直都颇显热闹,不断有从草原各地的牧民牵着自己的牲口,带了大量的毛皮前来和大明商人交易。
今日这里也是一般,早早的在榷场的大门一开之后,便有无数人涌进了这一片区域之内,然后吆喝声,叫卖声,以及讨价还价的声音便已响成了一片。
不过主持榷场里面琐碎事务的一名县衙吏员此时却显得有些古怪,只见他不断转头往外张望,朝着县城方向看个不停。原来这几日里一直都会在早上来榷场这边转上一圈的县令大人今天居然就没有出现,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了。
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因为衙门里公务繁忙,所以知县大人才没有过来。或许等到稍晚些时候,大人还是会来的。想着这些,这位便重新将注意力投到了眼前榷场的治安之上。
随后他便发现某处角落里正发生着一场争执,几名牵了马匹的蒙人正和一名商人争论着什么,甚至一人还很有些不满地拿手推了商人一把,将人给推了个趔趄。
一见这情况,这名叫赵乙的吏员就赶紧带人走了上去加以阻止。这是他被县衙派来此地的职责所在,因为双方之间关系特殊,所以必须把这种矛盾迅速控制住,以免扩大影响,影响了本县榷场的形象,甚至带来更大的麻烦。
所以很快地,赵乙便来到了争端的双方跟前,板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偷奸耍滑,强买强卖么?”说这话时,他的一双眼睛迅速在面前这位商人的脸上扫过。
似乎是感觉到了这位大人对自己的不信任,那商人顿时就叫起了撞天屈起来:“大人明鉴哪,小人可不敢做这种事情。实在是这些鞑子欺人太甚,直把小人当成了傻子……”
“你好好说话!”听到鞑子二字,赵乙眉头就是一皱,有些不满地哼声打断道。幸好这些蒙人对汉话了解不是很深,所以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脸色也有些难看,其中一人有有些别扭的大明官话道:“这位大人,我们只是看中了他的这几担茶叶,想用这几匹马来跟他交换。可这人倒好,不但不肯,还说什么是在骗他……我们草原上的男子汉,怎么会骗人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乙明白了事情的究竟,随即又好奇地看向了这位商人。
此时,因为这边的争执,以及赵乙的介入,更是吸引了不少其他商人的注意,甚至有个十几二十人更是围了上来,看起了热闹。
见此,那商人的胆气也壮了不少,当即大声道:“这位大人,各位父老兄台,在下实在是被他们给愚弄了,这才不得已如此说话。就在昨日,也是他们几个,用三匹马换了我的五担茶叶。可结果,到了昨日半夜,我刚到手的三匹马儿就全部倒下死了。我想,这一定是他们将遭了瘟的病马充作好马来与我交易,怪不得肯给出这么优厚的条件呢。我上一回当也就算了,可今日他们居然又想用同样的法子来骗我,真真是欺人太甚!”
赵乙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自己该不该管上一管呢?而那些蒙人此时也总算是明白了对方说那话的原因,当即吹胡子瞪眼地道:“你这是在污蔑我们,我们怎么会把遭了瘟的马儿卖与你?这马都是上好的草原骏马,要是其中有一匹得了马瘟,就会传染一片,我们损失只会更大。”
“这可就说不准了,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把其他遭了瘟的马卖与我们大明的其他商人!”这时边上突然就有人叫了这么一句。
一听这话,赵乙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这分明是在挑动周围商人们的情绪了。
果然,立刻就有人跟着嚷嚷了起来:“这位大人,衙门可要为我等做主哪,得赶紧把他们都拿下了,把他们的马匹也扣起来查个清楚。要是再让他们拿这些瘟马害人,损失的只会是我们大明的商人!”
“是啊,赶紧把这些鞑子都抓起来,省得他们再骗人!”
“抓起他们来,我就说鞑子没一个好东西!”……
一时间,怒斥声,呼喝声响成一片,围上来的那些大明商人就仿佛是感同身受般地对这些蒙人进行了批判和抵制,不少人甚至都摆出了要上前动手的架势。
如今的大明朝正是鼎盛之时,也从未真正在蒙人手上吃过什么亏。所以此时的商人在面对他们时也没有任何息事宁人的意思,只想出这一口恶气。
倒是赵乙却有些踌躇了,若真按他们说的拿人,且不说人家肯不肯束手就擒,光是这么一来会引发榷场动荡,说不定那些蒙人就会去别的榷场做生意这一点,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衙吏员所能承担得起的。
可就在他纠结的当口,异变再生。
眼看着群情汹汹,这几名蒙人也不觉有些慌了。不过生性强硬的他们在面对这种场面时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退让,而是用更加强硬的态度迎上去,当即就有人喝道:“你们不要乱说,我们草原上的勇士可不是好欺侮的!”说着沉肩发力,就是一撞,将来到面前的一名商人撞得猛一个趔趄。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蒙人更是唰地拔出了随身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