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身为一地知州的陆缜自然是早就回到了蔚州城,而如今他在城内的声望也早已盖过了包括王家在内的所有人。
以一介文官的身份亲冒风险带兵直面来犯的蒙古鞑子,光这一点就足以让无数人心生佩服了。而陆缜这次更是以弱胜强,凭着区区千把人将数万鞑子杀得大败溃逃,那就更叫人在震惊之余感佩不已了。
此时,在蔚州军民的心目中,陆知州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对着他只有顶礼膜拜之心,根本生不出半点不敬之意来。
对于这样的结果,王家众人还是有些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和他产生过什么解不开的矛盾,而且一向以来也颇为合作,不然光是挟今番大胜之余威,陆缜要想算旧账,朝他们王家下手可不是什么难事。即便他们有王振这座大靠山,可在远水难救近渴的情况下,怕也是鞭长莫及。
不过陆缜却也没有像一些人所担心的那样恃功自傲,自大膨胀起来,依然只是在衙门里做着自己份内之事。唯一与以往略有不同的,就是如今蔚州城头上还悬挂着上百枚蒙人的首级,那是之前第一次设计除掉敌人斥候队伍后,陆缜让人将它们给带回到蔚州用来安定人心的。
也正是因为叫人带回了这些首级,城里有些惶恐的人心才定了下来,而楚云容二女也总算安下心来,相信自己的夫君能在此番的战事里全身而退。
可即便如此,在他得胜归来后,两女对他依然是好一通的埋怨,直到陆缜郑重向她们保证今后自己不会再如此冒险带兵出去了,才算是把她们给安抚下来。
因为离着开春尚早,陆缜此时在衙门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公务,每日里也就在二堂处转上一转,再审阅些许公文,这一天的正事也就结了。剩下的,就是在后院多多陪伴之前担惊受怕的二女,以作为前段时间的补偿。
今日午后,情况也是一般。
天气正好,风也不烈的州衙后院之中,一阵悠扬的琴声正淙淙响起,如溪水缓流。片刻之后,一阵呜咽般的埙声也加入了进来,两者一沉一缓,相融相合,竟给人一种别样的美感。
楚云容在旁看着云嫣和陆缜两个以琴埙相和,不觉感触颇深,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没有去学些乐器了,不然三人一起合奏,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
终于,随着乐曲终了,两人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相视而笑。陆缜看着云嫣道:“想不到这才一年多工夫,你的琴艺比之前又进步了不少,可奇怪的是,我以前也没听你弹奏几次啊,难道是得了什么神仙的点拨不成?”
云嫣欣然一笑,显然很满意爱郎对自己的肯定,随后才道:“或许是如今的我在弹琴时再没有了之前的拘谨,真正地放开了怀抱吧。以往弹琴,都是弹给别人听的,我无法真正做到忘我。而现在却不同了……”
“你说的是,这天下间的任何技艺,真正能达到巅峰的便是忘我二字。可这最难的也正在此。想不到妹妹你居然这么快就达到了如此高度,这可比某人要高明上许多了。”楚云容虽然不会奏琴,但个中道理还是能说个明白的,而且话语中还趁机埋汰了陆缜一句。
陆缜尴尬地一笑:“云容,这都过了好些日子了,你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我已经和你保证了,今后不会再不管不顾地去冒这样的风险,你就饶了我吧。”说话的同时,他还认输似地跟楚云容连连拱手讨饶。
最近这些日子,楚云容只要逮到机会就会拿话来挤兑陆缜几句,明显是在跟他算前段时间不顾她们阻拦硬是要带兵出去和蒙人作战的旧账了。而每当到了这个时候,陆缜只能服软似地不断道歉,说着软话,哄着对方。
“哼,你的话我可不一定会信了。当日你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说自己不会去……结果一转眼,就带了人跑了,我们连找都找不到你。妹妹,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罚?”楚云容凶巴巴地看着陆缜又埋怨了起来。
而云嫣却只是在旁边笑笑,没有帮着她来一起声讨,当然,也没有帮陆缜说话。随着三人相处日久,她已经明确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只是陆缜的一个妾侍,虽然无论是陆缜还是楚云容都没有轻视她的意思,但这点分寸她却总是把握得很好,不敢有任何的逾矩。
正开着玩笑的两人当即就发现了云嫣的异样,心里了然的两人都不觉一叹。虽然他们已明里暗里地提醒过了云嫣,让她不要把身份出身什么的看得这么重,可效果却不明显。
如此一来,正说笑间的两人也有些失了兴趣,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后院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远远地就冲亭内的陆缜行礼道:“大人,大同派人前来,说是有事吩咐。”
“哦?把人带去签押房,本官换了衣裳就过去。”陆缜一听,忙站起了身来,又跟楚云容打了个眼色后,便匆匆而去。
直到亭内只剩下两女时,楚云容才走到了云嫣跟前:“妹妹,你怎么就改不了这个习惯呢?夫君和我从没有介意过你原来的身份,现在的你也和我一样,是他的妻子……又何必非要如此见外呢?”
“姐姐,我……”云嫣露出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