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因为蒙人的疯狂劈砍而留下道道斑驳伤痕的蓟州东城内城城门终于在吱呀一声后缓慢打开。率先出来的,是一队列阵整齐的刀盾手,后方则是挺着长矛的方阵,他们踏着小心翼翼的步伐从里头迈步而出,满是戒心地盯在了依然还靠墙而立,不敢稍动的蒙人身上。
因为此时在瓮城两端的城墙之上,还有一排排的弓手在看着他们呢,只要这些蒙人胆敢闪出来动手,那些箭矢便会毫不犹豫地射穿他们的身体。
如此一来,打扫战场,生擒敌军就变得相当简单了,众明军将士走上前去,拿刀枪在敌人的脖子或胸膛处一指,便能逼着对方乖乖地束手就擒,就是拿绳索捆扎他时,都不见有反抗的。事实上,在经过这场完全一面倒的屠戮后,这些蒙人战士早已认命,彻底失去了再战与反抗的勇气,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保留性命。
于是,在军卒不断前进捉拿下,三百来名剩下的蒙人就全数成了明军的俘虏。与此同时,另一批打扫战场的将士也有着不小的收获。
所谓的打扫战场本来是有救治自己袍泽,补刀敌军伤员的意思在里头。但发生在这瓮城里的战斗则直接可以省略了前者,只需要把地上还有气的蒙人除掉即可。这动作就很快了,只消拿起刀枪不断在那些倒地的躯体上劈刺过去即可,只要有动弹的,再在要害处补上一下,便可结果其性命。
在一般的战后,打扫战场还是个挺危险的事情,毕竟在敌我难辨的情况下,为了尽可能多地救助起受伤的袍泽还会有所犹豫,从而给敌人伤兵以可趁之机。但现在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只要一路杀过去便可,反正双方乃是百年的仇敌,根本就没有手下留情这一说。
直到杀到东门前时,当一名将士刚欲挥刀往一名倒地不起的家伙身上砍去时,那人却突然啊地一声坐起身来。这可着实吓了军卒一跳,赶紧手腕一翻,便化砍为刺,想要一刀就送入对方的胸口。不想,那人却突然开口了,说的还是字正腔圆的大明官话:“我是石青炎……”
好在他这一声说得够快,那刀尖离他的胸口只剩下不到三寸,听到这名字后,才陡然一止。那名军卒仔细地端详了对方一阵后,才认出他那身被血污泥土给涂满的衣甲正是大明军中所用,而且看模样也确实和石将军有着几分相似,便赶紧叫了起来:“石……石青炎在这儿!”虽然这一刀是没有刺进去,但还是横在了对方脖颈之前,以防其有任何的异动。
石青炎也算是有些运气了,在如此混乱的局面里,愣是让他活了下来。不过他可是不敢跑到那些贴墙而立的蒙人身边去的,因为他很清楚对方早恨死了自己,若是靠过去,十有八九得死在他们手上。
而在这瓮城之中,又要面临上方不断落下的羽箭和火焰的威胁,最后他便灵机一动,索性主动躺到了地上,并拉过了几具蒙人的尸体盖在身上以抵御四处飞来的箭矢,如此居然就让他苟活了下来。
不过,随着明军派人出来收拾残局打扫战场,想要凭装死蒙混过关的计划就彻底行不通了。尤其是当他发现有人居然举刀要刺砍自己时,就更为心慌,唯有把自己的身份给道了出来。
果然,随着他把身份道出,对方是不再出手了,但却在一声招呼后,叫来了诸多将士,所有人都拿鄙夷愤恨的目光盯着他,看得他都不敢抬头了。
刚才石青炎可是当了众人之面把自己已归顺蒙人的事情给大声说出来的,而且还甘心为其所用跑到东门来叫开城门,这自然完全坐实了其叛徒的身份。如此一来,无论他原先地位有多高,此时在明军将士眼里就是个最卑劣的存在。
“把他给我带上城来,其他人继续打扫战场。”很快地,城头上便传来了命令,将士们这才反应过来,迅速拿绳索将石青炎也给绑缚起来,然后推搡着就把他和那些蒙人俘虏一起往城里押送过去。
沿着熟悉的道路,走上了熟悉的东门城头,石青炎此时的心境却已完全不同了,他很是担心,也带着一丝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怨恨。他怨林烈和陆缜二人硬是把自己派到城外去和鞑子作战,要不是他们的这一决定,自己还安安生生地在这蓟州城里做副总兵呢,何至于落到如此声名狼藉,成为阶下囚的地步?
尤其是当他在上到城头,看到站在杜仲身边的陆缜,以及满头是汗,此时却满面惊喜之色的林烈时,心中的怨恨就更重了。但此时的他,除了用怨毒的目光不断在两人身上扫动外,却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林烈是刚刚才率了一队人马赶过来的。当在西城那里听到东门方向的的杀声后,他便是一阵紧张,要是因为石青炎的存在而导致东门失守,蓟州城可就危在旦夕了。所以他完全是一口气从最西边跑到了东边。
然后便惊喜地发现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而且还是一场比西城那里更加酣畅的大胜。数千被放进城来的鞑子居然被困在瓮城里尽数被杀,这可实在算得上难得的大捷了。而且,现在连最大的隐患林烈都被活捉,就更让他大松一口气了。
此时,看到这个之前陷害自己,现在又背叛朝廷的仇敌,林烈心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