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银子……亲娘,俺不是在做梦吧?”
银子在点检清楚后就送入库房,方家集这里是一个河运中心,也是一个商业中心。要买生铁、火药、硫磺、硝石、牛筋、生漆、胶、布匹、还有牛羊皮子等要紧物资,就在这里找那些皮货商行或是杂货行就好,十分方便,价格也很便宜公道。
要是把银子收到堡里去,那可就麻烦了,来回的路程不是很远,但是道路条件不好,晴天三尺土,雨天三尺泥,来回折腾,那是脑子有毛病。
眼看一堆堆的银子被放进库里,孙良栋就是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
刚刚他还拿曲瑞来打趣,此时却是自己现眼了。
“你小子,这点银子就花了眼?老实说,银子还不够我用咧!”
张守仁也是横了这个部下一眼,看着发呆的孙良栋,又见张世福和曲瑞几个也是吓的呆了,一时间都没有人敢说话,他忍不住一笑,向着众人道:“怎么,你们都不信?”
“不是不信,”张世福笑道:“实在想不通,一万多银子,大人怎么还不够?”
“很简单。”张守仁简捷答道:“养人,练兵,打造军械铁甲,还有,要修堡,修路,修墩堡造火炮。你们说,我说的这些,要花钱不要?”
这么一说,众人便是明白过来。
上头说的哪一样都是特别的花钱!虽然对张守仁要重修堡垒,又要修路造桥,修海边的防御工事都不大理解,毕竟韩六一伙都被全歼,海上的威胁小的多了。没有仇怨,海盗也不会只盯着浮山所咬,一般海盗还是愿意打劫民户,毕竟按理来说,民户比军户要有钱的多,油水也大的多了。
但疑惑归疑惑,这些个小旗官对张守仁已经是盲目迷信了。
反正大人的布置,从来就没有错过,一切听大人的就是。
此时两边厢房的人声也大起来,刚刚搬抬银子的时候,从东西厢房里出来不少年轻人,甚至有不少是才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穿的衣服都是青色褂子,是厚布夹袍,头上有帽子,脚下是布棉鞋,看着也是新的。
这些人,大的二十来岁,小的十五六,瞧着都眼带精明,口齿伶俐,不象是普通庄户人的样子。
曲瑞好奇,趁着说话的空档,向着孙良栋问道:“这两边的人,都是干什么的?”
“这些?”
孙良栋的心里大约还在飘飞着银子,又听说张守仁要在短期内全部用掉,所以心还在痛苦着……听着曲瑞的问话,他有气无力的答道:“这就是大人说的养人了。”
“他们是新的亲丁?不象哇。”
“当然不是了,一个个豆芽菜似的,你看他们是当兵的料?”孙良栋没好气的道:“大人说,按他的身份,身边有几个攒吏来伺候文墨和帐务也是该的。这吏员人手,现在还在务色,不过,咱们的摊子大,几个吏员可顾不过来……所以,就养了这些学徒在这里。”
“学徒?”
“嗯,学典章制度和财务会计之事。这些少年人原本都是各店铺里的,学算帐计数,都是挑的各家的聪明小子,打下手,做生意,还得做家务,每天苦熬的很。咱们这里,吃饭三餐全包,有鱼有肉,每个月发一两银子,差点就撵上亲丁了,每天还是学计数算帐,还学认字,读书,还发衣服,鞋子,笔墨纸砚也发……”
孙良栋还在絮絮叨叨的说,曲瑞却是没有心思听下去了。
他是世袭的小旗,但家中一直穷困,小时候读过两年书,再下来就没有继续读下去的机会了,但一听到有人能读书上进,还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和羡慕。
当下上前两步,他扒着门缝隙朝里头看,却是瞧着屋里坐着一排排的少年,加起来怕有好几十人,几个老朝奉一样的老头子摇头晃脑的教授算术口决,底下的青年和少年们把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听着是十分的悦耳动听。
别的房间里有更年少的就是在读书学字,也是请的先生教读,底下跟随,声音也是朗朗动听。
“大人这心田……”
华夏是以文明传承,薪火不绝,民间哪怕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也是重读书,也敬重读书人。张守仁这里,一下子就栽培了这么多人,哪怕是教他们学为吏之道,可毕竟也是一件积福积德的大好事了。
当然,曲瑞是不能理解张守仁的深刻用心。
这个年头的读书人,过了十几岁的年纪,怕都是读书读傻了!
张家堡的那几个秀才,怕就是如此。迂腐自大,脑子里除了儒家的那几本书,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明初时候,考科举的范围还很大,而且生员还要学习骑马射箭,这已经是没出息的宋儒留下来的一点微薄的传承了,但明太祖连这个考试制度也改了,把考试的范围定在了朱熹评注的那几本书上,按八股的形式来回答,从起笔到收束,都有一定的套子。
再好的文章,不合格式,也是判不合格。
这样一来,人的性灵自然受到严重的约束,明朝的读书人,只知四书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