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汉子的话也是引发了不小的共鸣,特别是朝阳初升,看到张守仁骑马在纵队之前,在初升的阳光之下,五品武官的丝质袍服被照的熠熠生辉,身后是一长溜三人一排的行军纵队,每人肩膀上都是扛着长枪,或是手持盾牌腰挎长刀,要么就是在肩窝处竖着一支黑不溜秋的铁火铳,军容齐整,威风凛凛,立刻就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此时此刻,谁还顾得上吃没吃早饭的事?
当下便是人山人海,一传十,十传百,不少百姓都是全家出动,临街的酒楼饭庄只要是有二楼三楼的,全是挤满了人,黑压压的,到处都是。
“瞧瞧,人家张大人的样子,那个即墨县的营官,虽然做到游击守备,比起风度模样来,比张大人可是差的远了。”
“营兵也是不能比啊!瞧这些兵器,衣服,哪一样营兵能比?”
“嗯,看书上说什么王师讨贼时的威武,学生总是不大明白,看登州营和即墨营,哪里有什么王师的样子?倒是瞧这些浮山所的兵,还真有所谓王师的感觉了。”
“可惜人太少了。不过,张大人带人去登州做什么?登州十几营的兵,丘磊也不是好惹的,强龙难压地头蛇啊。”
“唉,这些官面上的事,咱们就不懂了。不过,但愿张大人别出什么漏子,安安稳稳的回来。现在大人收钱不比冯三宝那厮多,但咱们镇上宵小绝迹,还安排人扫街,听说还要挖暗沟排水,大人收咱的银子可是没有白收,换一个人来,可就不一定了!”
现在张守仁虽然不是方家集的官员,但哪一个不明白,依靠着麾下这支威风凛然的亲丁队,加上安插在几个盐场的盐提举,安插在白河口的巡检,胶州的盐巡检还有方家集的典史,这些官帽子都是在胶州和莱州官场被买通的前提下,一顶顶的被张守仁给买了回来。
控制了胶莱盐利,就等于握住一座银山,有钱就能通神,也就是有了权。所以张守仁虽然只是一个副千户,但势力范围已经隐然不小。
除了在胶州和即墨这种有正经朝廷官员的地方他还要隐藏实力,在浮山,灵山,方家集和固始镇这些地方,他的话就是圣旨,就是王法,他的兵就是可以公然出入,而治下的所有产业,都需要向他交税。
方家集是一个热闹的集镇,商行众多,酒楼当铺赌坊林立,所以张守仁一个月在这里能收入一千三百两银子,一年妥妥的小两万银子的收入,这收入还算是张守仁十分克制,对商业税没有竭泽而渔的打算,除了他之外,朝廷一年在方家集收的商税也是十分惊人……是低的惊人。
一年商税,加起来一共是四十七两银子!
这点钱,还不够养活两个税吏!
怪不得江南一带的钞关,大的还勉强维持,一年能收个两三万银子,去掉养税关的开销,勉强还算有点收益。
象一些小的税关,朝廷养着不是,不养也不是,实在是尴尬异常。一个税关从官到吏,好歹要有五六个到十来个人,一年的俸禄也不是小数。
但有的税关,一年的收入不过就是几十两,说起来是笑话,更象是黑色幽默。
明朝的商业税从三十税一到限到现在的五十税一,甚至是一百税一,朝廷在铁、茶等原本应该控制严格,获得极大收益的事上都收不到钱,万历派到苏州和云南的税监能被人活活打死或是活活烧死,皇帝连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用绝食的办法来抗议。
明太祖在设计制度的时候没有把商人当人,结果现在商人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大粮商和盐商加上海商和官员勾结,彼此分享权力和利益回报,在这个利益集团之下,皇权都是碰了钉子,没有任何办法,于是民间是越来越富,朝廷却是越来越穷困。
到万历晚年,计算收入。
粮食是分夏税和秋税,结果在万历三十年左右来计算,夏税米比洪武年间少收了九十万石,而秋税麦子比洪武年间少收了二百多万石。
这还是在人口比洪武年间最少增长了十几倍,耕地面积也大为增长的提前下!
洪武年间耕地是八亿亩,米麦全年税收是三千二百万石,到了万历年间,降到了两千七百万石。
平均每亩耕地的税收才是百分之三的税率!
后人说明朝皇帝穷奢极欲,税率惊人,其实是完全的胡说八道。就算是把杂派驿站使费全加上,平均一亩地不过是百分之五六的税率,远远低于汉唐。
这也是万历到崇祯朝廷不得不几次加税的原因,就算是三次加税,税率其实仍然不高,在江南湖广闽浙,没听说因为朝廷加税而民不聊生甚至造反的记录。
百姓日子难过,西北和河南是天灾,加上明朝悲剧的体制下没有救灾措施,事后又没有赈济,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土地兼并后,田主对佃农的盘剥。
清朝建立,沿用的还是明朝征三饷后的税率,根本没有减税这一说,只是在某些御用文人的宣传之下,好象清朝真的减税了,其实清朝入关到康熙年间,战乱不绝,要真的免税,哪有钱支撑它打几十年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