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这时目光灼灼,眼神中的乞求之色明显的让张守仁都不忍心了……他十分艰难的向孙承宗道:“阁老,我愿驱除鞑虏,不打回辽阳和沈阳誓不为人。”
“好,好!”
这个含糊的回答就哄的老孙头十分满意了。老头抚须大笑,自觉的退向张守仁的身后,尽管他的身份地位,足够资格站在将台中间。
哪怕就是为阁老帝师和督师时,孙承宗也是喜欢向武将放权的,此时就更加不可能干涉张守仁的权威。
但有这个身材高大,年纪虽老而腰板笔直的老头在,胶莱一带已经没有文官敢说浮山营一个不字,李佥事这样的山东的高级文官,此时也不敢对营务说一个字的是非。
老头子的牌子还是很响亮的,没有人蠢到在孙承宗在场的时候跳出来指手划脚。
“李大人。”
和老孙头的话谈完后,张守仁就是面向神色难看,心思十分复杂的守备佥事看过去。原本李佥事是想以自己主导浮山营的姿态带走这支强力的援兵,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荒唐了。
“奉命援助济南,本部兵马全部出动,为国为民,都没有什么可说的。然则,本营将士只能由本将来指挥,任何哪位大人,都不能直接干涉营务。”
“好吧,本官会向巡抚大人禀明的。”
“还有,沿途军需,本营自给自足,请不要叫地方官准备供应军需了。”
“这?”
“本将并非贪财之人,而且本乡本土的,出兵放马是图一个好名声,叫人刮地三尺,祖宗都能叫人骂光了,所以军需还是我自己来吧。”
当时的明朝对农民有很多积弊,比如赋税的调整,陕北的农税和江南的农税是一个水平,火耗加征的过重,甚至河南的一些县里,火耗收的比江南的州县还要高。土地兼并,失土农民过多,大户官绅勾结官府,把自己的赋税转嫁到小民百姓头上。然后,就是官府的摊派多,正赋之外,有额外的加征,比如驿站的费用,火耗银两等等。
过兵时加征的军需物资也是杂派的一种,只要过兵了,就是按正赋田税加征一次,负担比一年的正税还要重,最终到武将手里的只有加征的很少的一部份,然后武将再克扣一部份,所以军队行军饿肚子的事,在大明不是童话,而是残酷的事实。
“李大人能同意否?”
“张将军都主动不要地方供应,本官岂有不应之理?”
李佥事笑的格外苦涩,文官对军队的掌控,最要紧的手段就是后勤上卡住脖子。没银子没粮饷,你武将能叫士兵去打仗?
但现在看来,张守仁一切都能自己来,他这个兵备佥事,是真正的无足轻重了。这次的浮山之行,十分无谓,简直就是做了一个跑腿的驿站的驿兵和信使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李佥事的心中一阵轻松,也是有隐隐的感动。在浮山这么一点时间,他已经明白,这个时世,武将已经不是当年的那种地位了。
张守仁完全能拒绝出兵,事后朝廷也挑不出他一点错来,但这个浮山武将还是决意出兵了,并且不要一点粮饷!
心神激荡之下,先前的那些委屈和不满,还有文官的那些酸腐气和傲气都消失了,李佑方拱起手来,正色道:“多谢张将军出兵了。”
“大人失言了,”张守仁笑一笑,答道:“本将为大明的武将,替大明抵御外敌,何谢之有呢?”
他回过身来,对着身后的诸多将士,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也是在用热切的眼神回望着他,张守仁提了提气,想说些什么,但一时之间,喉咙象堵住了似的,无数话语从脑海中掠过,但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他居然失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