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混帐,”一个白甲兵的拔什库气的脸上的横肉都抖动起来了,他挥舞着手中的精铁镰刀,大声道:“章京大人,由我带部下上前稳住战线吧?凡逃走的尼堪超哈,一律斩首,如何?”
“他们是乌真超哈!”
谭泰不满的盯了这个拔什库一眼,同时也是深深的看向了不远处败兵的阵列之后。
所有的浮山火铳手都是继续不紧不慢的前行,他们的火铳仍然是以枪口向着前方,行军的姿式也是仍然如刚刚的那样从容不迫,但在此时,却有一种睥睨天地,横亘于天地之间,视万物为无物的强横霸气!
这就是强军的气质,以前,谭泰也只是在女真八旗中见过,在白甲兵身上见过,今天,终于是在一支明国军队身上看到了。
而在火铳手身后,枪矛如林,长枪手们一直在行进,在战场上行进了这么久,这些长枪兵的阵列却是纹丝不乱!
谭泰的眼神更是跃向更远的阵后……那里明军的火炮手们已经在调整炮位,他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识趣的话,今天的战事就不是现在这么一点损失了!
“传令下去,叫蒙古人也退吧,我们在苏家庄那里重新收拾败兵,建立营地。”
所有人都瞪眼看着他,不过长久以来谭泰领军征战的威信压服了一切不平的情绪,开始有传令驰出,然后女真骑队上前,没有斥责和杀死败退的汉军,而是分散两边,帮着这些败逃的汉军押住阵脚……对手是有骑兵的,万一此时追击而来,没有蒙古马队和女真骑军的保护,这些已经完全失去战力的汉军会被骑兵一直追斩,直到全部杀光为止……在辽东战场上,女真八旗干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先射,后步战,明军崩溃,然后以骑兵追杀,直到伏尸数十里为止,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只是在场的清军将领,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明军军队怎么突然这么能打了?”
“步阵层次分明,阵列不乱,旗鼓鲜明有力,是一支强兵,现在人数远在我们之上,还有大炮,章京大人叫退兵,这是对的。”
“唔,只是心里真是憋屈啊!”
女真汉子皱着眉头,不停的用马鞭抽打着自己跨下的战马,在此之前,他们可舍不得这么殴打自己生死与共的战马,但今天在战场之上,他们感觉丢了大脸,在明国军队面前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所以他们用不满的眼神盯着那些败逃的汉军的军将,恨不得抽刀出来,将这些窝囊废全部斩了……就算是对面明军很强,但这些白甲兵相信,如果这些汉军是真正的满洲八旗,不用阿礼哈哈营的精锐,只是普通的旗下步甲和马甲,这个仗就绝不会打成现在这个样子。
“浮山,张。”
在部下们发泄不满和火气的同时,谭泰也是盯着对面的大旗张望着。
步兵失败,战线崩溃,凭着信心不足的蒙古人和自己麾下有限的白甲和这些有大量火器还有火炮的明军硬拼,这不是智者所为。
现在的满洲八旗上下都有一股虚骄之气,觉得明军就是随便欺凌的软脚虾,打赢了正常,打输了或是不敢打就是奇耻大辱,他们也不想想,老汗王当年起兵时,甲胃极少,部落男丁一共就那几万人,对明国军队要不是使用诈术和间谍等非战争的手段,想真的连战连捷,谈何容易?
那也是打李成梁死后被明朝朝廷特意削弱了的辽镇,打的是在壬辰之役后严重削弱了的辽镇,是死了李如松后没有主心骨的辽镇,要不是这些条件迭加,真以为建州女真天生都是力敌百人?
现在的百战百姓,是知已知彼,是有三层铁甲,大量战马,优秀的将领和经验丰富的战士构成的强悍武力,而不是别的!
在这方面,谭泰还算清醒,对敌人,永远要重视和小心,多次试探,试探不怕多,不怕费事,要不然,凭着明军在以往几次清军深入时的表现,为什么现在的大汗就是不肯直接进入明国内地?还不是要更多的试探,等能有十足把握时,才一击致命!
记住了这支明国军队的旗号和将旗上将主的姓名,谭泰还怕忘了似的又多念了几遍,然后他才拨马前行,在他身边是大量的蒙古马队,一些蒙古贵族也在亲卫的簇拥下向着谭泰的织金大纛下疾驰而来……今天的这一场战事蒙古人也是吃亏不小,他们也肯定有一肚皮的纳闷和不满吧?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来此之前,雄心勃勃要攻占的有明朝亲藩的省会名城济南,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了,就算是大军左右翼会合,也没有用主力强攻明国坚城的道理,以八旗的人力和物力,是耗不起攻城战的呀……
明国浮山营一进济南,底下的事就只能是大家互相瞪眼观望,这座城池,是想也别想啦!
……
……
等那杆织金大纛消失在地平线上之后,济南城头的所有人,都是长出了一口大气。
长长短短的叹息声出自所有人,包括布政使张秉文,两位参政,济南知府和所有的军民人等。这一声叹息,也是宣告了济南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