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是轻而易举之事。
纵是雪子耽下不了手不杀他,一年光阴,已足以让他避开月玦的锋芒,放开手脚去做事。
不知不觉间,谢荀已端着熬制好的药走到寒玉床前,青白的药碗中,散发着浓郁药气与一股淡淡血腥味的汤药呈压抑诡异的黑红。
谢荀绕过熏炉坐到床上,将手中药碗递给月玦,自己从袖中取出一裹银针。
“劳烦雪国师护住玦太子心脉。”
雪子耽闻言盘膝坐于月玦身后,谢荀取出一根银针,隔着衣衫准确刺入月玦身上几处穴位,而后停手示意他说道:“玦太子,此时便可用药了。”
厚重的药气弥散在鼻间,月玦淡淡笑了笑,却未曾喝。
谢荀狐眸微挑,片刻后轻笑道:
“玦太子放心,我不曾在这药里做任何手脚。纵是我为成事再不择手段,亦要分人而论。你的医术并不在我之下,轻而易举便能发现药中端倪,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月玦不着痕迹地垂眸看了眼扎在自己胸前一根明晃晃的银针,说道:“多谢。”
谢荀闻言淡然一笑。
“只是不知血灵芝可有剩余?”
“倒是有剩余,怎得,你要救代朝颜?”
谢荀很快想通他想做什么,摇摇头轻声笑了。
“虽不知你自己想以何法从秦昊手中拿到血灵芝,亦不知你如何看待我的手段,觉得我残忍亦好,卑鄙也罢,如今事已至此,你不得不接受。月玦,你的心不够狠。”
“是吗?”
月玦轻声说道,脸上露出笑容。
不似他惯有的,温柔淑暖,闲散悠然的微笑,那笑意依旧涓淡从容,只此时从容中,却透着一股冰冷彻骨到极致,无有半丝生机,死一般的漠然。
谢荀脸上的笑骤然消失,看着这样得月玦,他心里不受控制地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诡异恐惧。
“代朝颜死了便死了,若现在死,却多少因我而死。然我或生或死是我自己之事,无论如何亦轮不到她掺在其中。你硬要将她扯进来,我会在意,我并不想欠她的命,这或多或少会妨碍到我对付代衡。而在我对付代衡的谋划里,如有必要,我亦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代朝颜,她死了,便死了。”
月玦带笑的声音冰冷无温,他喝下碗中的药。
“何为狠心?杀人吗?不见得,死去要比活着容易简单得多...”
他说完,唇角溢出黑红的血,一头长发从根到尾,肉眼可见地迅速变成一片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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