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朝祁一双桃花眼,平日里留恋烟花柳巷中,看惯的是秾李争艳,端得是放荡风流。只是此时,深眸之中轻佻之气不见,似是蕴着无尽黑夜,直勾勾盯着那张青铜獠牙面具,似是要将长琴吸入眼中一般。
“小王爷无需如此看我,长琴所言句句属实。如若小王爷依旧不信,大可带人前去一探究竟。只是长琴来此之时,似是见了暻姳公主亦往这边赶来,想来定是得知了消息,前来相救的。”
长琴言罢侧身让与一旁,不再阻拦代朝祁一行人去路。见长琴如此,代朝祁眼珠一转并未去雪衣布庄,“听我父王所言,先生是当世大才,惯会奇巧玄妙之术,尤通机关暗室之道。雪衣布庄中的密室既然是先生手笔,怎的会让他二人逃出来了?”
说话间,一双桃花眼眸未离长琴之身,后者见代朝祁如此审视,亦未躲闪遮掩,扬声轻笑一句:“这便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长琴所设密室,纵是再精巧也不过是死物,司马赋及与月玦却是活生生的人,以他二人之智之勇,长琴这般小手笔,还是困他二人不住的。”
代朝祁听他笑语,本是强行压下的怒意似是干柴遇了烈火,熊熊灼心。适才出来之前,他曾于父王面前信誓旦旦保证将司马赋及与月玦带回去,如今尚未到雪衣布庄见到他二人,长琴竟告诉他那二人已从密室脱身。
没有密室之囚,仅一个司马赋及,便是他如何都动不得的人。虽他平日里自诩甚高,对自己武功造诣也是颇为得意,然要真刀真枪明着与他打斗,可正如长琴所言,是去送死,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只可惜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次除掉两个心腹大患的机会!
思及此,代朝祁眸中一热,灼灼双目烧上那袭玄衣。司马赋及与月玦二人,如两座高山巨巘横亘父王与九五至尊之位间,他既是父王谋士,自该是为父王开山铺路,如今司马赋及与月玦险而逃生,他怎还笑得如此轻快。
居心,何在?
“长琴先生不会是欺骗本小王爷吧?他二人当真已逃出密室?”
“长琴已有言在先,小王爷若是不信大可前去一探虚实。纵是见到他二人,也可说是闲逛至此。何况小王爷这一遭,不去,也得去。”
闻言,代朝祁眉心紧蹙,心下生疑:“不去也得去?”
“是啊,雪衣布庄明面上的老板宋吉,自认为将司马赋及与月玦困在密室之中便万无一失,急急奔了王爷府中报信邀功。适才听王爷命长琴前来,生怕我抢了他的功劳。如今,已急奔布庄去了,若是被司马赋及等人捉住撬开了嘴…”
长琴话说一半笑而缄口,想他话已至此,代朝祁定能明白他话中之意。果不其然,只见代朝祁眼眶大睁,恶狠剜了长琴一眼,云履点地,飘忽不见了身影。
“你家小王爷去做重要之事了,你等,便先回王府罢。”
尚未交代所带众人,代朝祁便绝尘而去,现下一众青黛衣衫之人听长琴言语,立怔原地,如雕塑一般,不言不语,纹丝不动。
“倒是忘了,你们现下宛如行尸走肉,言行自由皆由不得自己,罢了。”
玄袖一挥,似有淡烟薄雾飘忽而出,弥漫十二人周围。
长琴洒然而去,玄衣没于巷尾处时,所立十二人,齐齐倒下,双目未瞑。
“置之死地,而后生。”
空灵悠远一句,似来天边,似源梦中,回荡空巷之中,久久不绝。
那厢雪衣布庄之中,月玦已将衣衫穿好,密室之中封闭无风尚不觉凉寒,如今身处此处,仅着中衣着实遍体生寒。
月玦立于一行衣架之前,伸手抚了一把搭挂于上的料子,织线细密,触而生暖,是上好的雪棉料。
“不得道理。如今庄中空无一人,大有行径败露逃窜之象。可困住你我之密室,无疑是处死室,若非那神秘之人相救,你我若想从内脱身,便是绝无可能。宋吉定是知晓那处密室万无一失,又怎会携全庄之人逃窜?”
言语之间,月玦伸手挑下所挂雪棉锦衣,置于眼前略扫,又与门口所立身影粗略比照,应是合身。
月玦执了衣衫向司马赋及所立之处走去,长臂一伸:“天寒,先将就穿了罢。”
垂眸见悬挂臂上衣衫,司马赋及轻缓抬手接过,他本是阳刚之身不惧严寒,行军在外之时,三九严冬尚可赤膀过冰江,趟雪玲,杀敌寇。如今既然有人盗衣相赠,便姑且冷上一冷罢。
司马赋及将衣衫披于身上,长带束腰,不紧不松,正正合适。
兀然觉门外栓门之锁似有响动,司马赋及与月玦相视一眼,一左一右隐于门后。二人屏了喘息之声侧耳细听,只觉门外似不是以钥开锁之音,倒像是…以重物击砸锁头。
司马眸中带疑看了一眼月玦,后者轻摇头以示莫轻举妄动。门外铿铿砸锁之音响动几声后便安静下来,兀然,吭啷一声巨响,木制板门应声而碎,两个清瘦身影疾步迈入,正是秦楼安与花影。
“一个小小布庄也用得这般结实之锁,若不是本宫脚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