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安抬头看了看墨空,鸦青色的夜幕挂着疏朗明星,东天墨野浮现淡淡如雾白晕。今夜的月,应是格外明亮。
秦楼安眸光自天幕收回平视之时,已见一座甚是危耸的高台矗立在眼前。
高台顶与华清宫金牌大匾平齐,台面上龙旌凤幡迎风招展,自下而观依稀可见台上青烟袅袅,空气中弥散沉雅香火气。
秦楼安在绿绾搀扶下迈下凤撵,隐隐可见前方高台前已聚了好些朝堂大臣。二三成堆,四五成群,皆着上朝之时所穿的品秩官服。
秦楼安遥遥将一众人扫视一遍,却不见司马赋及身影,她亦有好些日子不见他了。但听绿绾多次说起司马赋及素日上朝往往亦是最后到殿者,想来此时他应是还未曾到。
母后发现她微微踮着脚看向前方高台,脚下步伐未止问了她一句在找谁。秦楼安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不语,跟在母后身侧进了华清宫偏殿。
如今敬天祈福大典未开始,朝堂大臣皆于台下等候,她们这些后宫女眷需在华清宫偏殿稍作等待。
她与母后进入偏殿之时,殿中已是满屋的秾桃艳李,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穷尽心思的打扮自己,个个儿穿彩簪霞花枝招展。
母后进殿之后,殿中看着交谈甚欢的众人立时肃静下来,齐齐朝母后俯身行礼。
各种香味交混一起变成一味甚是难闻的味道,秦楼安轻颦着柳叶弯眉,将眼前众人一一打量。
其中有一些甚是眼生的年轻面孔,想来是她久不处后宫之中,父皇新纳了妃嫔她不曾见过,她也没必要见。
她少时见过的,也便只有宁妃、襄妃、淑妃,景嫔等这几个侍奉父皇的老人,另外便是如今在宫中风头无两的妍皇贵妃代朝颜。
秦楼安的打量只在瞬息之间,她在看眼前人时,亦感觉到有多双眼睛在盯着她。
其中有四道目光甚为炙热,侧眸看去,原是秦瑾烟与秦婧雪。
秦楼安见她二人凝看着她的双目中带着疑色,她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她这身打扮对于今日这等重要场合来说未免过于素净。
秦楼安不以为意,冲她二人浅浅一笑。这一笑落在她二人眼里,让她们愈加感到疑惑。
“皇后娘娘今日这身百鸟朝凤绛金凤袍可当真是好生气派啊,瞧瞧这纯金拉丝扯成的线,要将这凤凰绣活了!再看看这凤眼处的红宝,当真是光彩夺目啊!呦——原来这凤凰上的羽毛并非翠线绣上去的,竟是真的翠羽。”
上前说话的是宁妃,育有一子一女,秦夜曦与秦婧雪。
适才听宁妃一席话,众人皆往前凑了凑瞧着母后身上的衣衫。
说实话,母后这身百鸟朝凤绛金凤袍确实华贵无双,尤其是衣上这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乃是以点翠之法将翠羽点点铺展成凤尾。
翠羽取自翠鸟之身,一只翠鸟也便只有尾部两三根羽毛可用。一般点翠之法多用作头饰耳坠之上,小小一件便是价值连城之物。
然点翠虽美,背后却是残忍的捕杀,若非父皇甚为重视此次敬天祈福大典,将此凤袍赐于母后,母后是万不会穿着这等血腥之衣。
“想来是皇上为了这次敬天祈福大典,故意将此衣赠与娘娘的。”
一旁淑妃观赏过后甚是羡慕的说道。
淑妃音落,襄妃又言:“这是自然,后宫之中,也就是咱们皇后娘娘能得皇上如此宠爱。都言咱们后宫女子是色衰而爱弛,然皇上与娘娘却是伉俪情深二十余载。这可不是什么人凭着年轻之时有那么几分姿色,就能将皇上对娘娘的这份恩宠抢夺了去的。”
如今宫中年轻的新人众多,像宁妃襄妃这等老人,单凭姿色哪里争得过?所以这些宫中老人对父皇新纳的这些年轻妃嫔多有嫉妒之意。
适才襄妃这话,便是说给身后那些年轻妃嫔听的,然更是说给代朝颜听的。
“襄妃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
今日代朝颜梳着凌云髻,身着茜色散枝花绣裙,肩披白地五彩花鸟纹夹缬帔子,银红色腰绾将盈盈一握的柳腰淋漓尽致的勾勒出来。
这般色彩艳丽的衫也只有代朝颜这般浓媚的颜可撑的住,换作其他人,恐惟剩一个俗字。
代朝颜扭着柳腰盈盈上前,将襄妃上下打量一通,轻笑道:“适才听襄妃姐姐说到后宫女子色衰而爱弛,又言皇后娘娘与皇上伉俪情深二十余载。姐姐的意思,莫不是在说皇后娘娘容颜衰老?”
“你——”
凝着代朝颜一幅无辜的面容,襄妃一时气结,未几转向母后。
“皇后娘娘,臣妾适才所言绝没有说娘娘容颜衰老之意。臣妾之意乃是皇上与娘娘之间是真正的情深意切,故娘娘才得皇上盛宠二十余载。依臣妾看,恐是妍皇贵妃才有说皇后娘娘容颜衰老之意罢?”
襄妃说及后句之时,一双杏眸斜斜睨着代朝颜。
代朝颜闻言要反驳些什么,却被母后浅笑着止了。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拌嘴了。我等同处后宫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