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楼安思及先前尚安寺暗道中,月玦确实曾言杨昭是月隐军的将军,可他却并非那次战争东景军队的主帅,月隐军只由东景皇族统率。
当时月隐军主帅,乃是目前月氏皇族中辈份最高之人,算起来他是月玦的叔公,叫作月温舒。
温舒,这是何等温柔儒雅的一个名字,然其人却与其名完全不符。
月温舒此人文韬武略曾是天下鼎绝,更是带兵打仗用兵如神的将帅天才,只因他年轻时容貌惊艳绝美,故而行军在外常以面具遮脸。
西风未建之时,年少的月温舒曾率军与大萧打过仗,将东景疆域朝西拓展数百里之多。
他所采用的打仗手段妖邪血腥,曾将攻占城池中的大萧百姓置于军前当作肉盾,一路鲜血淋漓朝西推进。
温舒,真是一点都不温舒。
此人嗜战成性,于皇室之争毫无兴趣,他宛如东景冰冷无情的军器,他不管谁做皇帝,他只要战争,只要流血,只要牺牲。
他被称为铜面阎罗。
他是一个冷血的怪物。
或许是人到迟暮暴性已去,月温舒已不如年少时那般凶残嗜杀,他不再频繁征伐,且在函谷关一战中,他也并未表现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战术。
也或许他是真的老了,属于他的时代已经黯然落幕,他不敌年少的司马赋及,他还未使出他的残忍手段,便以十万铁骑坑葬于函谷关的败局收场。
函谷一战景宣帝为何再次将月温舒抬出来,理由她想不太透,或许东景皇族也无甚可用之人了。
可现在张世忠竟说他所率军队乃是月隐军?
难道那十万兵马也如杨昭一样死而复生了吗?
秦楼安脑中突然蹦出个可怕的想法。
在前几天推演之前,甚至更早,她便觉得当时两国函谷凉城一战十分蹊跷,如今更深觉诡异。
如果张世忠所言是真,月隐军并未全军覆没于山谷之中,且又能由他统率进入西风,那这支军队真正效忠的主人……一定又是月玦。
秦楼安的心开始剧烈又惊骇得砰砰直跳,那场战争中月玦一定没有袖手旁观。
只是他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月温舒又是怎么回事?
月隐军为何会死而复生?西风的胜利又是怎么得来的?
一连串问题在她脑中盘桓,她隐隐察觉到西风所谓的胜利根本不过是镜花水月,只是月玦与司马赋及上演的一场好戏,是送给西风的一场美梦。
月隐军与骋平军或许根本就没有交锋,甚至还两军同处一营好到不得了,交战也只是你拿刀我拿枪碰一碰装装样子,转头又嘻嘻一笑握手言好。
至于两军真正的统帅,只怕更是相对而坐,一边悠闲地品着香茶,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你要怎么骗西风皇帝,我又要怎么骗东景君主。
至于如此做的原因,她已大体能猜到。
月隐军虽然背后真正的主人是月玦,然明面上它依旧归景宣帝所统领,甚至可以被景宣帝分割解散。月玦这样做正是为了将月隐军从东景军队中剔离出来,真正而彻底地归他一人所有。
谁又能想到本该埋于函谷的累累十万骨,已被月玦连同司马赋及以金蝉脱壳之计掌控于手中。
或许月玦在那场以假乱真的战争中做到的事还远非她猜到的这些…比如划归西风的凉城?
秦楼安通体冰冷,她不敢也不想再深思下去。
“太子殿下他肯出动月隐军助秦帝镇压瑁王代衡,足以见殿下对您的用心,太子妃莫要多想。”
看来张世忠也已经察觉到她已然意识到某些事情,秦楼安紧绷着脸不让面色神情失控。
虽然月玦让月隐军前来西风,可算算时间,他应该在让虞世南传信给张世忠之前,就已经命月隐军开拔了吧?他真的只是想帮她父皇一把吗?
“太子妃放心,如今九龙攒珠玉印在你手上,月隐军不敢轻举妄动。若太子妃觉得月隐军此次前来对西风构成威胁,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便立马率军返回东景!”
比之率领月隐军打仗,张世忠其实更希望保留实力。此次干涉西风内政于太子而言并无好处,但仗一旦开打,或多或少都会造成伤亡。
双手紧紧攥着玉印,秦楼安自然知道张世忠是有多么迫切地想听到她让他退兵。
这一刻她有些琢磨不透月玦的心思了,他既把那么危险的一把剑悬在她父皇头上,又将这把他最为厉害的武器交到她手上。
他如此信任她,或许也是渴望她信他,信他不会在西风内乱之际乘虚而入。
紧攥着玉印的手已经冰凉麻木,秦楼安扯动嘴角点了点头,她选择信他这一次。
但他若是别有所求趁火打劫,即使她心慕他喜欢他,亦难以…再接受。
“只是还有一事我不明白,既然他所派的是月隐军,当初又为何说定西安北二军?”
难道只是为了隐瞒月隐军并未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