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藏于柜中的糖炒栗子翻出来吃了个干净。
那时容易冲动,他将那不知好歹的蓬头小子一顿好打。他察觉到那人会武功,可他竟毫不还手任他打,只一双似凝霜结雪的眸冷冷瞪着他。
“我还你。”
一身粗布葛衫的少年兀然站起,冷冰冰说了三字后便出了禅房。
他再见到他时,乃是半日之后,师父将他带到他身边,他褴褛的衣衫愈加破败不堪,脸上与赤露出的胳臂小腿上尽是乌青与伤痕,似是与什么人打斗一般。
当他从怀中掏出几颗板栗递到他眼前时,他认识了这个叫司马赋及的少年。
见月玦说及这段往事时,唇角一直挂着轻浅的笑,向来面色冰冷的司马赋及眉梢亦笼着几分暖意。秦楼安敛目淡淡笑了笑,没想到二人一开始竟是如此认识的。
“可惜赋及那几颗栗子,却是转头便被我扔了。”
月玦轻笑着说道:“当时我见赋及那副模样,以为他是偷窃人家的板栗被捉住打的,扔下一句不用偷盗赃食,便...给扔了。”
“那他到底是从那里弄来的?”谢容先前亦不知道月玦与司马赋及是如此认识的,现下听得兴趣盎然,又转向司马赋及问道:“从哪弄得?真是偷的不成?”
“不是。”司马赋及冷冷一句,未几凝目看向谢容:“光明正大,抢的。”
“...抢的?还光明正大?”
谢容轻笑一声似嘲,须臾,他兀然想起当年兄长送他去东景拜师之时,他初至龙阳城便带着人到城中好一顿逛。可当他正买着糖人时,腰间别着的糖炒栗子包却突然被人抢走,连着他亦被拽倒在地。
当他的人将破烂不堪的栗子包追回来,告诉他将那抢东西的小毛贼揍了一顿后,他还跳脚叫着日后一定要亲手教训他。
现在看来,当年抢他东西的,莫不就是司马赋及?
仔细回忆着那抹一闪而过混入人群中的瘦小身影,谢容凝着司马赋及端详。未几,谢容拍案而起,他确定当年抢他栗子的就是眼前人。
片刻之后,秦楼安便听谢容指着司马赋及的鼻子数落他当年恶劣的行径。原来司马赋及抢的是谢容的,这三人之间还真是缘分匪浅。
不过,谁能想到现在威风凛凛的西风战神,以前竟是个抢人栗子的小毛贼呢?
“停——”
谢容愈说愈烈,二人大有大打出手之势,秦楼安抬手扬言止了他,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谢容公子,那都是过去之事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司马将军计较了。现下你们师兄弟三人一番追忆往昔追忆的也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先说说眼下的尚安寺之事罢。”
谢容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司马赋及,轻声笑了笑后坐回原位,一副十分大度的样子。
“既是公主替他说情,那本公子自然是不会与他计较。”谢容转向司马赋及,说道:“不过,日后你可要还我。”
司马赋及未曾理会他,秦楼安恐二人又起争执,遂又说道:“糖炒栗子中既不可能有毒,那我又是如何中了迷心散?”
方要逼迫司马赋及答应还他糖炒栗子的谢容闻此,果然未再计较。一时之间,四人不言不语,热闹褪去,屋中笼罩一室沉寂。
“或许公主中毒,并非是因吃了什么,或是喝了什么。”良久,月玦淡淡说了一句。
秦楼安闻言,罥烟眉微微蹙起,她想起之前母后昭阳殿中的玉蝶香,香中掺有的罂子粟花汁便有令人嗜睡致幻之效。
可昨晚她并没有嗅到什么熏香,纵是寺中的香火都不曾闻到,那到底又是因为什么?
淡淡呼了一口气,秦楼安暂将此事放下,嘱咐了一句事事留心。
“谢容公子,今日元池长老引我们去竹园寻无妄大师之时,你曾说悟明想不开上吊。不知谢容公子为何要如此说,莫非是你看到了什么?”
秦楼安问道谢容,她要求证另外一件事。
“是啊,悟明脖子上有一道勒痕,虽不是很明显,但我与他凑得近时还是看到了。这可不是因他想不开,上吊勒的吗?”
闻言,秦楼安看了月玦一眼,见他从袖中取出那颗凤眼菩提。
先前听他说谢容应是在悟明身上看到上吊痕迹之时,她便猜测悟明就是昨晚从背后袭击她的人,现下听谢容如此说,她便确定了。
悟明脖上的勒痕并非是因谢容猜测的上吊,而是因为月玦扯了他的凤眼菩提珠勒出来的。
“这是公主说的那颗凤眼菩提珠?”谢容将珠子捏在手里,仔细看着。
秦楼安点点头,先前除了月玦解她衣衫救她之事,她将昨晚之事皆都告诉司马赋及与谢容。微微抬眸看了眼月玦,昨晚他只字未说便脱她的衣服,还真是吓了她一跳。
胸口那处包扎了的伤,似是还依稀留着他唇上的温软....秦楼安一惊,她这是在想什么呢?
端起茶盏灌了一口,却听谢容恍然大悟道:“莫不是悟明就是昨晚刺伤公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