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亮起烛火的寝室里,秦楼安裹着中衣坐在床缘,一双失神望着榻前屏风的凤眸目光凝滞。
月玦。
他走了。
那个前一刻还与她缠绵温存的人,此时已悄然消失在深夜之中,无声无息就如乘着清风,踏着月色飘然归去。
此时秦楼安甚至还能感受到月玦身体的滚烫火热,留在她脖颈上的红梅,似乎也还沾染着他唇上残热余香……
可现在那人已经不在了。
秦楼安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一股汹如滔天骇浪的失落孤寂感,铺天盖地向她袭来,以摧枯拉朽的攻势将她彻底淹没。
这几日来紧绷的情绪终于得以宣泄,可到头来也只有两滴冷泪无声滴落。
原来人悲伤难过到极致,连哭都是奢望。
先前混乱不堪的思绪,此刻清明无比,她冷静的知道,月玦在这个月明风清的夜晚,离开了。
他来,如风雨而至,满城皆知。
他去,似微尘消弭,无声无息。
秦楼安低低啜泣一声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去腮边凝干的泪痕,酡红未散的面容露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微笑,笑意里带着丝丝的自讽。
她在嘲笑自己硬着头皮逞强,心里分明一千一万个愿意想随月玦一同离去,可嘴上却强硬地,在他问要不要和他一起走时开口说拒绝。
这样独守空房的结果真是她自找的。
可如果让她重新再选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
既然这样的结果是她自己选的,就算再难受再痛苦她也要自己承受。
好在她并不后悔放月玦回东景去,何况这次的分离不是绝别,更不是生离死别,他们迟早都会再度相见,又何必悲伤呢?
这样一遍遍的宽慰自己,秦楼安郁结在心口的压抑,丝丝缕缕的疏解开来。
细微的开门声突然响起,秦楼安匆忙瞥了眼一旁的菱花镜,确认此刻的自己的神态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下一瞬粉黛绿绾就急匆匆绕过屏风小跑过来。
“公主,皇上来了,还带来了金吾卫,如今咱们府邸已经被重重包围。”
秦夜轩竟然真的来了?
秦楼安朝窗外淡淡看了一眼,唇角愣不住漫上一味冷笑:“替我找身干净利索的男装来。”
对于秦夜轩深夜驾临摄政王府,粉黛绿绾不明所以,此刻她二人皆被秦楼安脖颈上不慎露出的红痕所吸引,可房间里又不见月玦的身影,顿时二人就察觉出细微的苗头,马上就为秦楼安找出一身玄黑的劲瘦男装,服侍她更衣束发。
收拾妥当后,大太监盛福果然前来传召。
秦夜轩要见她,还有……月玦。
“知道了盛福公公,本王这就去见皇上。”
见秦楼安难以琢磨的眼神将他从头到脚快速扫一遍,盛福突然觉得这夏日的夜晚竟莫名凉寒,他心里莫名发虚,脸上却谄媚地赔笑。
“那不知一直住在王爷府上的东景质子,现下身在何处?”
“东景质子?你说谁?本王府上东景之人只有玦太子,是本王父皇亲自指定的驸马。”
秦楼安说完,就见盛福脸上的媚笑瞬间僵硬下去,现在她还没功夫与这个极为可疑的阉人计较,就暂且留他得意几天。
无需盛福带路,秦楼安自行前往正堂,秦夜轩果然等候在此,还有守在他身边的金吾卫首领,蒙恙。
“皇兄圣驾深夜到此,不知所谓何事?”
秦夜轩见秦楼安独自一人前来,偏头朝她身后看了一眼,不见月玦,却见盛福诚惶诚恐地小跑进来,对上他的视线时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秦夜轩的脸瞬间变得阴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看着秦楼安说道:“暻姳,月玦现在居于你府上何处,速叫他前来见朕。”
“那不知皇兄深夜见月玦又为何事?”
秦楼安淡淡笑了笑,又道:“其实皇兄找月玦和找皇妹我是一样的,这个时辰他早就歇息了,皇兄有事不妨告诉我,我再代为转达给他。”
秦夜轩目光阴冷地盯着秦楼安打量了片刻,未几缓缓挪步,逼近她。
“那皇妹你知不知道,月玦他将前朝余孽萧昱留下的定危军据为己有,如今已合入他手下安北军中,且现在就驻扎于洛城东门之外不过五里处?”
“知道。”
这件事秦楼安确实知道,萧昱谢荀归隐之前送于月玦的大礼中,除了谢家庞大的家业,还有定危军这一把锋锐的利剑。
不过月玦却没有全盘接受,他将定危军交予杨昭,命其将自愿离去之人赐金放还,仍愿留下随他前往东景者则重新整编。
如今定危军与安北军确如秦夜轩所说已经合二为一,但他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二军重整之后仍为定危军,消失的是安北军。
可这又怎么样?
月玦如此做只是让东景景宣帝的安北军平白无故消失,可对于西风,对于他秦夜轩又没有什么损失,他大晚上气势汹汹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