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嘴八舌,说的唾沫横飞,好生热闹,当日明军之不堪,封疆大吏们的糊涂,在他们嘴里真的是不值一提。
也怪不得这些人被晋商搜罗了来,运送军资往清国一方……人家的立场已经是定下来,只是还不曾剃头罢了。
丁宏亮心中实在鄙夷,也是有些不愤,听到刘六几个不停嘲笑明朝大官的时候,便忍不住道:“当日一役,不是有袁崇焕在宁远坚守,还用红夷大炮发射子药,一路糜烂十余里,听说老汗也是受了伤,后来伤重不致,说来也能算是被袁某人率部下打死的。”
“尽是些昏话。”刘六不屑道:“红夷大炮这山海关城头就有,你能找一门打数里之外还有准头的给我瞧瞧?”
“红夷大炮装四斤八两药,用炮子六斤,最多不超过八斤,这样炮身已经四千余斤重,上下调整不易,更不提左右调校,所以只能直直打去,说是数里外能杀伤一路,那是真的在胡说八道了。”
孙七以为丁宏亮真格不懂,看在同行一路这小伙子还算听话识作,人也精细的份上,好心的给他解释着。
“唉,所谓宁远大捷,就是这样么?”
丁宏亮心中确实有几分失落,在学校受训上课时,国朝的几次大捷也是课程5≥,内容之一,张守仁为了提高民心士气,并没有什么拆台的说法,况且他对当年的宁远和宁锦两次大捷的内幕了解的也不算太多。
此时崇拜的过往被打破,偏孙七看他失落模样还故意说道:“一路上火路墩和军堡尽数不守,除了山海关和宁远、锦州这几个大城之外,方圆千里之地不守,粮草军械尽没,几万大军龟缩在宁远一城,每个城堞要站三个兵,再把城门堵死,这样的城,叫老子去守也是守的住啊。”
“兵都缩在宁远,觉华岛囤了几十万银子和粮食,还有万把人,都叫老汗带人一扫而空,岛上十来万人屠了个精光。”
“这事儿倒不能怪袁蛮子,他当时不过是宁前道,管辖的范围不含觉华,此事是与他无关。”
“喔,原是如此。”
“好了好了,人家已经死了十来年,我们何必替古人担忧。”孙七吆喝道:“最迟三五日就至宁远,再往北二百里至大凌河,到大凌河一带交割,咱们就能散伙了。到时候弟兄们是自己折返关内,或是往沈阳、辽阳一带办货,悉听尊便。”
提起这话,刘六摸着下巴愁道:“若是以前一定是往沈阳一带办货了,那里鞑子商人多如牛毛,皮货堆积如山,还有朝鲜商人,多有东珠和人参,虽然上品都被八旗贵人们先搜罗了去,但小贩一笔,也就小发一笔。最近听说有商船源源不断的从威海卫还有登州水关过来,运南货过去,再运北货折返,他们手笔大,皮子一收就是整船整船的搬抬,咱们如何和他们斗的过!”
“这几个月,东珠,鹿皮、人参,价格涨了三成。”
“就算涨了三成,这些船商也有暴利啊。”
“算了,咱们去瞅瞅也罢了,能带则带,不能带就看有没有商队从草原绕道到张家口,跟着再押一次车队,多少赚几个回程的脚钱。”
当时的大明已经封锁了对清国和蒙古的贸易,在草原上的蒙古部落们也全部与大明国敌,几百年的藩国朝鲜也被皇太极征服,大明在整个北疆已经没有任何盟友,所以边关贸易口岸一律关闭,再无贸易可言。
但这事是对朝廷的政治层面而言,对民间来说,贸易是以我之有易你之无,互通有无才是贸易的精髓,饶是两边打生打死,这贸易是不可一日断绝的。晋商的粮食布匹药材源源不断的走私往草原和辽中,而草原上的皮货等特产也是不停的送往内地,如果不是如此,那些朝廷勋贵和大官们身上披着的貂皮大衣是从哪里来的?
至于东珠人参等特产,更是当时的辽南和朝鲜一带的特产,在浮山的船队进入之前,是毛文龙控制着皮货和东珠人参贸易,靠着做生意,毛文龙这位东江大帅日子过的还算不坏,最少在他在时,东江镇还能拖拖八旗的后退,盖复等州不得安宁,还从宽甸直插赫图阿拉,杀伤纵不多,声势也够了。
毛文龙死后清朝虽设计杀陈继盛,东江势微,地盘大半落在清国之手,但八旗不善生产,更谈不上贸易,所以这些年来空放着诸多特产而不能出手,同时还连累了朝鲜,除了南边的皮货能卖到日本一些外,大多的货物只能在鸭绿江边发烂起霉了。
浮山船队一至,整个清国和朝鲜的大宗货物才算有了正经买主,浮山船队也是由此扩大,实力与日俱增,当然,清方与朝鲜一方是见识不到如此的,大航海的威力,八旗要等二百多年后被人揍的灰头土脸的时候才能回过味来呢。
不过对商队这些人来说船队的出现就算是要了亲命了,人家有大宗稳定出货的渠道,谁还耐烦理会这几个小虾米办的那么一点货物?往常时候总能靠着贩卖货物小赚一笔,从崇祯十二年浮山船队出现之后,到现在虽然才半年多时间,但已经是物是人非,光景与以前不同了。
长吁短叹声中,整个粮队顺利通关,负责检视的是巡查关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