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中掩瑜阁风灯愈加璀璨,阁身宛若晶莹剔透的水晶雕琢而成。两道白影翩然落至二层廊台,司马赋及与谢容见阁中已无半点光亮,淡淡扫了对方一眼后转身欲走。
吱咯一声轻响在静寂的冬夜分外清晰,月玦开门站在槛后,微拢的墨发如未及冠时那般坠垂肩头脊背,本欲走的司马赋及与谢容止了脚步,又互看一眼后进了房中。
月色与灯光交织如流,轻轻柔柔倾泻一室,寝卧中虽未掌灯也并不觉得昏暗。司马赋及与谢容因自幼习武,五感敏于常人,现下二人行于半明半昧的寝卧,如同走在青天白日下的坦途一般。
“你的伤如何?”
谢容将月玦拉至窗前,借着莹白生光的明纸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我没事,那人并没有想伤我。”
“没有想伤你?一掌将你震出那么远还说没有想伤你?若不是司马赋及关键时刻还有那么点点用处,宴会之上你早摔进温池了。”
谢容冷冷扫了司马赋及一眼愤愤道。
月玦笑了笑,示意二人到桌旁坐下说话。
“若那琴师当真想伤我,先前那一掌便直接拍在我左胸心口上了。他能在你二人手下逃走,定非等闲泛泛之辈,武功恐也不在我等之下。若他当真给我心头一掌,现下我怎会还有命在?”
听闻月玦已经知道他们未将那琴师捉住,谢容瞥目瞪了司马赋及一眼。
这也难怪月玦会知道,若是他二人将那琴师捉住,现在还不五花大绑将他押来?
谢容撇撇嘴嘟囔:“话也不能这么说,那人武功虽然不弱,然却不见得高于你我,宴会上或许是他失手了。”
言罢,谢容又突然搬凳挪至月玦身旁,大声告状。
“玦,你是不知道,适才我已追上那人且就要将他制住了,可谁承想司马赋及突然抽风一样腾的一下跃上来将那人带出两丈多远。我本以为他将那人捉住了,可那人竟又挣脱逃走了!”
“都怪他,都怪司马赋及!”
见谢容抬着臂直挺挺的指着司马赋及,月玦挑眉凝了司马一眼,后又浅笑抬手将谢容手臂轻轻压下。
“逃了便逃了罢,他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谋害皇后,必是有脱身的万全之策。”
“你说那琴师谋害皇后?”
谢容一脸震惊的盯着月玦,一旁司马赋及也淡淡看过来。
月玦点点头,将二人追出华清宫后宴会上发生的事告之。
“以琴操纵蛊虫这等事我倒是听说过,然却从来没有见过。没想到宫中小小琴师竟也会这等奇术,本公子可真后悔没将他抓住看看他的真面目。”
谢容叹口气颇是懊恼,未几不解道:“可他为什么要谋害皇后?”
“此点我亦不清楚,而且,他好像也并未真的要害皇后。”
月玦想了想,说道:“他于殿中弹琴控蛊之时并未动用内力,虽说如此做可能是顾忌动用内力会被他人察觉。然与之相悖的是,他又事先提醒我们皇后今夜会出事。”
谢容眉峰紧蹙,不理解月玦话中之意。
“提醒我们皇后会出事?如何提醒的?我怎么不知道?”
“还记得宴会之上我叫停歌舞之事吗?”
“当然记得,当时我还以为你看上了她们中的某个。”
月玦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在看她们脐上坠挂的蛊铃而已。”
“蛊铃?”
谢容思及宴会之上那四个舞姬跳舞之时确实有阵阵铃响,那时他便觉得那金铃铛的声音甚是诡异,原来竟是可操纵蛊虫的蛊铃。
月玦颔首,说道:“佑德送我去后殿之时曾说那四女是宫中梨园教坊的舞姬,所跳之舞是教坊一琴师所编。如今看来,佑德口中的琴师必是今晚殿中抚琴之人,亦定是他授意四女将蛊铃挂于身上,然此些蛊铃对于皇后体内的蛊却不起作用。
可宫宴之上能人众多,单就雪子耽而言,认出蛊铃亦非难事。若当时有人认出此铃当众告之皇上,他如此之举岂不是画蛇添足,甚至是弄巧成拙?”
谢容点点头表示认同,月玦又道:“后来我与那人打斗之时,他抚琴而奏故意将压制蛊虫之曲传授于我,我才觉他先前看似弄巧成拙之举更像是提醒我皇后今晚会出事,而事实亦是如此。所以我说此人好像又不是真的要谋害皇后。”
刚明白些许的谢容闻此,又甚是狐疑的皱起眉。
思索片刻之后,谢容揉着太阳穴看向一旁司马赋及,见他自始至终没什么动作也不说话,如块石头一般。
谢容上前在他眼前摆摆手,说道:“怎的,大将军睡着了?”
司马赋及无视晃于眼前的手,扫了谢容一眼没有说话。
谢容长长嘁了一声,站起身来抻了抻腰,打着哈欠道:“不管了,总之那人不是冲你来的便好。至于皇后如何,那是他们的事,与咱们无甚关系。”
月玦站起身行至窗边,轻启轩窗,一轮明月悬空而挂,皎皎月光镀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