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禁军虽有十万数,从兵力上与代衡有足以能够抗衡之力。加之她有张世忠相助,与代衡针锋相对固然不落得下风。
但,却也不曾占得多么明显的上风。
小陀谷中战场促狭,双方皆无法布阵施展,几乎是一条命换一条命的惨烈战况。不过张世忠在与高辉的厮杀中,却将其生擒活捉,秦楼安在与代朝祁的交战里,也以其人之道换治其人之身,将他故技重施飞向她的毒镖还给他。只可惜被他闪躲了一下,只剜在了左臂上,若直中左胸心口,只怕代朝祁当场便死了。
高辉被捕,代朝祁受伤,代衡已无心再战,下令全军撤出小陀谷。
见代衡在重重围护下迅速朝东撤出谷口,秦楼安与张世忠率中禁军朝东追赶,一路上不乏代衡留下拦截的兵马,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代衡拖延撤退的时间。
秦楼安亦未想深追,她只要率兵守住往南撤退的方向,至于其他三个可供代衡逃奔的去处,还有其他萧昱杨昭以及……梁伯玉三方兵马围堵。
想起她近日才知晓的梁伯玉,秦楼安想起月玦曾骗她说,小喻子已经回宫了。
虽然知道月玦当初是在骗她,他也在前几日的书信里向她坦白,并请她莫要生气恼怒,恳请她谅解他,但其实她在万军阵中瞥见代衡身边那个久违的身影时,所有前嫌都被冰释。为了不让代衡起疑心,她只敢在转身回眸间偷偷看他一眼,尽管他带着面具,但他的眼神让她十分清醒地知道,是他,月玦。
“主帅,那有一个装死的!”
清扫战场时,张世忠突然伸手一指,他跨步走过去提溜过来一人。秦楼安仔细打量几眼那张涂满鲜血的脸,竟然有些眼熟,这不是……
“温玉?”
先前巨石滚落,正好撞翻温玉与潘子骞乘坐的马车。可怜潘子骞当场就被巨石砸死,温玉却侥幸保住一条命。他一介书生何曾见过这等断头流血的战场,极度恐惧之下几欲昏厥,为了活命,他干脆就趴在尸体堆里,将别人的血涂在自己身上装死。
“不不…不是,我不是温玉!”
见秦楼安认出他,温玉立刻捂住脸往后退,却被张世忠一把推在地上,就跪在秦楼安身前。
“主帅,你认得此人?”
“认得,自然认得。他不仅是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还是个只顾贪图权势富贵,不分是非黑白,不辨忠奸好坏的无耻小人。”
不屑地扫了眼地上混身发抖的温玉,秦楼安看向一旁已被牢牢捆绑的高辉:“将他们二人一同押上囚车,短暂休整后,我们继续追。”
待身边的人渐渐散去,秦楼安一个人静静站在山谷口,远目东望。
月玦,请你,务必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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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衡率领剩下的兵马一路往东撤退,走出一段距离后又转而往北。然却未走出多长时间,前方探路的士兵却言前方有一大队人马正冲杀过来,军中高挂的旌旗上绣有九条金龙,金龙首尾相连攒拱着的,乃是一“月”字,代衡一听之下,便知这是东景皇族的月隐军。
虽不知本已全军覆没的月隐军为何会突然出在西风,但代衡已隐隐察觉到其必与月玦有关。
如今南有追兵,往北又遇强敌,代衡立时下令调转方向往东撤退。
其中行至洛水南北向流淌冲积出的一处平野时,代衡见此处洛水虽宽,然却水流平缓,当即命人抛弃辎重,或跨马直接淌水而过,或率人从上游桥上过河。上岸后代衡立刻过河拆桥,并马上派人赶往河水上游打开拦水堤坝放水,此时并非洛水旺盛汛期,上游拦截的水虽少,然却足以令水位在短时间上涨数尺,水势瞬间变得湍急凶险。
见杨昭率领的月隐军只得在对岸遥遥相望,代衡微微松了一口气。
冷静下来,意识到此处是西风的西都盛安时,代衡突然仰天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西风帝都是洛城,亦是曾经的临殷。然当年秦政建西风后,本不欲定都于大萧昔日的旧皇都,决定往西迁都于地势平坦的盛安。
然而盛安皇城尚未完全竣工,当时尚年轻的明空大师便言,迁都盛安有损西风龙脉。加之一众文武大臣竭力反对,不愿举族搬迁,秦政无法,只得就此作罢,继续留在临殷,却将其改名为洛城。
盛安虽未成为新的皇都,然其繁华富庶之度足以与洛城相匹,又因在洛城以西,故而世人皆称洛城为东都,盛安为西都。
代衡早就对西都盛安虎视眈眈,盛安城,亦早已是他的势力范围。
在代衡劫后逢生的狂喜大笑中,月玦凝视着他的脊背默看了良久,未几又将视线转向洛水对岸徘徊不去又无法渡河的月隐军。
这里面出了问题,问题不在于杨昭不肯下令强行渡河,计划之中他也无需渡河,代衡亦没有机会渡过这段洛水。
原本的计划里,渡过洛水与代衡背水一战的,是萧昱与谢荀率领的定危军。
是萧昱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