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语气略显深沉:“几年前,朕看着那王振仗着皇兄对他的宠信而祸乱朝纲,最后更是酿成了土木堡这一大难,使我大明江山差点就断送在他们手上。所以当朕即位后便有意一改当初的过错,刻意疏远了厂卫,希望以此来让我大明江山稳固下来,贤良之臣也能有个出头的机会。
“这几年下来,朝廷确实要比以往好上许多,厂卫之患也减轻了许多。但与此同时,朕也发现了其中另有弊端。不但那些臣子远不如像面对皇兄般对我恭顺听话,就连很多地方上的事情也总有人想法儿瞒着朕。
“就拿这次南京的事情来说,若是厂卫势力还盛时,早在徐家有不臣之心时便会有探子将密报呈送入京,又何来之后的危险,还要让陆卿你冒这险呢?而且不光是南京,就是这天子脚下的北京城里,也有太多事情是朕所无法掌握的,比如那与南宫接触的到底是什么人,他又是何时派人离京前往南京联络徐家的,这一切朕也都被蒙在鼓中。你说,朕在厂卫一事上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了,才会酿成今日的局面?”
“这个……”陆缜还真不好说了。其实答案皇帝自己都已经给出了,事实也正是如此,作为天子身边的耳目,锦衣卫和东厂对大明朝确实是必不可少的。甚至不光是为了刺探情报,光是作为对群臣的威慑,他们对皇帝的作用就相当之大。
可是,陆缜现在毕竟是文官,是天然与厂卫这样的机构站在对立面的,从他的立场来说,自然是不好对皇帝的这一想法表示支持的。
朱祁钰看了他一眼:“其实朕不想重新重用厂卫还有另一层顾虑,如今这两处衙门里的人都很难让朕感到放心与满意。这些人里,要么是能力不足,要么就是暗藏私心,如此人等,朕怎么能把重任交托到他们手上呢?所以这几年来,朕一直都未曾真正启用过他们。
“可这一次南京之变,让朕不得不做出些改变了。不然若再由他们荒废下去,这天下大乱了朕都不会知道。所以朕的意思,是想找一个才干胆略和忠诚都能叫人放心的人来统领厂卫。陆卿……”
陆缜已经渐渐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这让他一阵头疼,当皇帝叫到自己时,他更是浑身一震,小声地应了声:“臣在。”
“不如就由你来当这个锦衣卫的指挥使,帮朕盯着这朝野官民,天下万方如何?”皇帝在抛出这个问题后,目光就一瞬不瞬,满是期待地看着这名臣子。
而陆缜,此时却是完全呆住了。即便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最终目的,可当皇帝真把意思说出来时,对他的冲击依然不小,心下也立刻充满了纠结与不愿。
对于天子对自己的信任,陆缜心下还是相当感激的。但想到自己要去做这个锦衣卫的指挥使,他便是一阵不情愿。
别看后世不少小说中总把锦衣卫捧得极高,好像这天下就没什么人是他们不敢抓不敢杀的,只要有了这一层身份,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般的存在,朝野间都能横着走了。可事实上,那全是臆想罢了。
真实的锦衣卫不过是一群奉了皇差的武官而已,除非接到旨意办差,否则手上的权力也小得可怜。更要紧的,是厂卫之流在官场,在民间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往往一旦被人提及锦衣卫,就会叫人和鹰犬之类的说法联系在一块儿。
自己现在可是堂堂的兵部侍郎,真正的清贵高官,朝中同僚对自己也是尊敬有加。可一旦要真成了锦衣卫的指挥使,立马就会被人视作异类,名声一落千丈不说,甚至会成为满朝官员的公敌,甚至是天下人眼中的笑柄。
这种事情换了任何一个臣子都是不可能答应的,因为这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还未必能落得什么好处。
但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陆缜若直接拒绝又很不好,所以他便陷入到了纠结,久久没能说出话来,只是低头不语。
皇帝也明白他的想法,又是一声叹息:“陆卿,朕知道让你一个兵部侍郎去当锦衣卫指挥使确实太过委屈了你。但朕现在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就不能勉为其难地帮帮朕么?朕答应你,只要你在此期间能栽培出几个可用之人,朕一定会重新把你从锦衣卫里调出来的。”
这种身份岂是随便一调就能当没发生过的?陆缜继续沉默。
朱祁钰迟疑了下后,又作出了让步:“要不这样,你还兼着兵部侍郎的官职,但这锦衣卫指挥使也由你担下了。如何?”
皇帝都已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语气又这么诚恳,陆缜身为臣子若再不回话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所以在叹了口气后,他说道:“陛下,非是臣不肯为您分忧,只是臣毕竟是个文官,而那锦衣卫指挥使却是武职,臣即便不怕惹人非议,也怕能力不足,未能让那些锦衣卫心服而坏了陛下的大事哪。所以,还请陛下三思……”
“朕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位置你来做正合适。你本就是靠着在北地与鞑子周旋才得以入京,论武备之事当不在其他人之下。而且,这些年来你还与锦衣卫的人多有交往合作,与他们的交情也很是不错,让你做这指挥使如何会让他们不满呢?现在边地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