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格立一边拍照,一边听着陈戒唠叨,同时让后者把家门打开一些,他需要几张柜子挡路的照片做为证据。
拍完照片,高格立笑了笑道:
“你做的没错,但你思考问题的角度还是太善良。”
“你错就错在找的不是凶神恶煞的打手,你要真找来这样的人,信不信,那俩王八蛋立马就跟孙子似的。”
“这种人就是贱,讲道理没用的,打上一顿,立马把你当祖宗供起来,这就是你常说的人的秉性。”
“那也不能这么没皮没脸吧?”陈戒回想着之前的一幕,终于明白了啥叫活久见。
在他的印象里,之前小区的邻居都挺友善的,不管大爷还是大妈,跟他说话总是笑呵呵的,像704两口子这样的他也只是在小说里见过。
也许是自己已经长大,没人再把他当孩子;也许是生活本就如此,只不过他阅历尚浅,涉世未深。
都说艺术源于生活,可能舞台上丑角的原型就是这些人吧。
陈戒想起语文课里总结的唐诗、宋词、元杂剧、明清小说,发现文学作品的复杂度是在逐渐提升的,这个过程除了文艺理论的创新,生活素材的日趋丰富应该更重要吧?
或者可以这么说,正是生活中的悲欢离合越来越多,才让作家们拥有了源源不断的写作素材。有了这个基础,才能诞生出杂剧小说这种文学形式,否则哪里来的矛盾,哪里又来的冲突?
幸福的人没故事,善良的人爱沉默。
如果大家都活得很快乐,这世上本就不该有文学这种东西吧……
陈戒放飞思绪的同时,高格立已经完成了拍照取证,他直起腰来,耸了耸肩说道:“那有什么办法,爹妈不教育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有个这么好的爹啊!”
高格立嘴里的好完全是从陈国刚的气质和陈戒之前的“我爸说”里感受到的,要是知道陈戒明明是个富二代却还在过这种低调生活的话,那他对陈国刚的敬佩恐怕更得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对于陈戒而言,今天的遭遇就像《黔无驴》,而他就是那只虎,他不是没有手段对付这些人,只是第一次见到确实有点蒙。
既然对方虚实已经摸清,接下来就该陈戒反击了。
陈戒的观点与陈国刚不同,他总觉得父亲的宽容有些教条,有些过于一视同仁。在他观察生活的这些年里,他觉得对于有些人是不能够过于仁慈的,尤其是成年人。
陈国刚的宽容带有很浓重的农业社会习气,底层是安贫乐道,知足常乐的传统思想。
而陈戒是成长在商品经济下的全新一代,不像农业社会有土地提供安全感,商业社会的安全感是钱,而钱扔在地里长不出钱,只会生锈。人为了生存,为了获取安全感只能不断竞争,而竞争往往是残酷的。
农业社会可以要求老百姓安贫乐道,毕竟有地。可是商业社会,一切都被拉扯得走向极端,没钱不是好与坏的问题,而是生与死的问题,人们脑子里的观念也不再是安贫乐道,而是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
农业社会的价值观都被颠覆了,再讲宽恕之道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年代跟孩子可以讲对错,但是人一旦成年,心里就多了一个账本,这个时候讲利害远比讲对错管用得多,只有施加的惩罚大于占到的便宜,成年人才能真正长记性。
以前国人总说外国人素质高,其实外国人的素质不也都是罚出来的吗?对于信仰性恶论的民族而言,他们罚起来可不讲宽恕之道,当然下得去狠手。可我们由于祖宗礼法的道德包袱和商鞅之流的下场暗示,下手的力度往往只是隔靴搔痒。
但在陈戒看来,祖宗礼法本身并无问题,只是后人在执行过程中出现了偏废,这是文化断层过程中顾此失彼的必然结果。
其实君子除了宽恕之道还有直谏之道啊!总不能光看到儒生手里的扇子却没看到孔夫子腰间的紫薇剑呐!
孔夫子不就曾经发问:“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吗?虽然陈戒尚不能彻底领悟“以直报怨”中的“直”在具体执行过程中是个什么味道,但他也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到这里,陈戒问道:“你喜欢听相声是吧?”
听到这个问题,高格立笑了,他问:“你怎么来了这么一句?”
“伦理哏不是总喜欢给别人当爹吗?咱们就给这二位当次爹怎么样?”
高格立笑得更开心了,忙问:“怎么个当法?”
陈戒那一肚子坏水此刻早已翻江倒海,只听他笑着说道:“你不是说他们没有爹妈教育才会变成这样的吗?那咱俩就给他当次爹好了。”
拜托,邻居好歹也快30岁的人了,爹妈少说也得50往上了,要是听到陈戒一个15岁的小屁孩这会儿竟要跟他们平起平坐,估计也得气到吐血。
可是谁让你们生子不教呢?陈戒这会儿可没什么同情心,那是你们活该!
高格立天生喜欢凑热闹,一听这话立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