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垒和于阗之间,隔着一片广袤的戈壁沙漠,一条名叫玉河的水流将南北连接了起来。
李玄度一行人便是沿着玉河往于阗而去,在戈壁中穿行了四五日。这一天中午,根据向导的说法,过了明日,于阗便就到了。
李玄度命人就地休整片刻。
士兵们沿河坐了下去,有的进食,有的濯洗,有的饮马。张捉殷勤地给李玄度递上一袋干粮,搭讪了几句,便询问起了日后对付宝勒国的计划,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只要殿下给我下道命令,便是龙潭虎穴,我亦不惧!”说完,似怕李玄度怀疑自己的目的,忙又解释了起来:“如此大国,距离咱们又近,才四五百里的路,不及早除去,睡觉都不安宁!”
宝勒国原来的王子带着那个和菩珠曾在萧氏的澄园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玛叶娜王妃在京都避难,已有多年。如今的国王,则是从前的政变中被东狄扶持上位的一个名叫拓乾的贵族。
对于都护府而言,此国确实如同腋肘之患,随时生变。张捉如此心急,除了这个原因,其实还有个不足以为外人所知的私心。
他前次逃跑,迷路也就罢了,竟还遭了那种事,最后弄得人人皆知,简直是奇耻大辱。如今事情过去有些时日,众人渐渐淡忘,但他自己却落下了心病。每每看到有人聚在一起低声说话,便就怀疑是在讥笑自己,简直连做梦都盼着能有一战,好叫他立个大功,一雪前耻。
李玄度接过他递来的干粮,笑了笑,道:“莫急。等时候到了,必派你为先锋。”
张捉原本有些担心,怕头功会被张石山给抢走,得了如此许诺,松一口气,忙又递上水囊。忽然,一个负责守望的士兵大步奔来,向李玄度禀告,从于阗的方向来了一队人马,但因距离还有些远,暂时不明身份。
李玄度立刻命士兵收队,隐匿踪迹,预备作战,自己到前方观察,看见一列大约十几骑的人马,正往这边疾驰而来,但队形却全然无序,显得有些凌乱。
他的目力敏锐如隼,再观察片刻,待那一行人稍近些,便就辨出对面那个骑在最前的人。
他的神色立刻转为凝重,命张捉去迎,报上自己的名。
片刻之后,于阗王子尉迟胜德被带了过来,只见他面带血污,臂上挂着箭伤,形容狼狈,神色焦急,看到李玄度,目露狂喜,大步奔来,谁知才奔了几步,人便晕厥过去,倒在了地上。
众人忙七手八脚地将他救醒。
尉迟胜德苏醒,喝了两口水,方缓出一口气。
那边他的一个随从已将原委说了出来,道莎车国联合了周边的五六个小国,集结起将近两万的人马,于数日之前,向于阗发起进攻。于阗寡不敌众,人马最后全部退守到了国都西城。
他的父王之前收到了李玄度的拜帖,知他立府在乌垒。昨夜尉迟胜德带了一队人马,利用夜色和地形的掩护逃了出来,想去都护府求救,谁知路上遇到了郁弥国的人,险些被捉。一番厮杀过后,侥幸逃出,逃到这里,后头郁弥国的追兵还在紧追不舍,只怕到不了乌垒就要被之上了,正陷入绝望,没想到竟能在此遇到李玄度,方才太过激动,加上又受了伤,这才晕厥了过去。
“恳请殿下,救我于阗!”尉迟胜德嘶哑着嗓音向李玄度下拜,久久不起。
李玄度将他从地上扶起,命人给他和随从裹伤。
西域各国之间的攻伐兼并,是个常态,尤其在李朝的触角退出西域之后,大国欺小国的乱战,时常发生。莎车在南道和于阗的国力相差无几,此国国王的野心又是不小,这些年一直想灭了于阗称霸南道,但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联合小国攻打于阗,背后的意味,怕是不同寻常。
莎车联军将近两万,这边却不过一百来人,即便立刻回去,将乌垒连同上术所有的人马调来,合并也不过两三千人。
万万没有想到,半道竟会遭遇如此的局面。
救于阗,该如何去救?
众人脸色无比凝重,纷纷看着李玄度,现场静默了下来。
张捉脸色一沉,亦是愣了片刻,待听得后头还有些郁弥国的追兵,又问清那郁弥国不过是个人口三四千的小国而已,竟也狐假虎威至此地步,不禁破口大骂,正要带人迎出去,说先将追兵杀个干净,被李玄度叫住了。他取树枝,在河边的沙地上画了一幅周边地图,吩咐了一番。
张捉听完他的安排,眼睛一亮,一扫方才的沮丧之态,哈哈笑道:“殿下妙计,好一个借力打力!属下这就上路!殿下放心,若完不成任务,属下自己提头复命!”说罢带上李玄度派给他的全部一百人马出发,迎头遇上了郁弥国的追兵,总计五六十人,冲上去便是一阵砍杀。那些郁弥人本就欺软怕硬,又听对面呐喊,道李朝的西域都护获悉于阗遭到围攻,前来救援,后面大队人马即将杀到,吓得魂飞魄散,于阗也不去了,立刻掉头逃回郁弥。张捉带人在后紧追不舍,一口气追到了郁弥城。
似这种小邦,平日自己怎敢出头,也就这回得了莎车王给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