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婚期也至。
在他大婚的前日,长公主李丽华去秦|王|府督查新房准备情况,吩咐王府掌事将自己带来作为婚礼贺仪的一面白玉嵌金绘百子戏乐屏风小心摆在新房内,随后坐车出城到紫阳观,寻李玄度催促他及早回城,万万不可因修道耽误了明日的大婚吉时。
明日须回城大婚。
长公主走了后,李玄度思及她状似无意地试探自己婚后何时离京,这一夜,迟迟无法入眠,至深夜,渐又觉秋热难当,开窗亦无济于事,遂掩衣出殿,漫步行至松林旁的那口落泉之下,涉水而下。
他闭目,立于水深没膝的溪中,微微仰头,令清泉自头顶迎面浇落,很快全身湿透全身。
一阵夜风吹来,掠过湿袍贴身的李玄度,带来一阵阴冷的体肤之感,终于令他感到舒适了些。
远处不知何处密林深处,传来几声夜枭鸣啼,愈显四周寂静。
距离他不远的溪面之下,无声无息,泛出一道水泡,水下似有大鱼逆流而上,渐渐靠近他的身后,待距离数尺之时,刹那,伴着“哗啦”一声破开水花的巨响,水下跃出一个蒙面人影,一道寒光,朝正仰面取凉的李玄度的后心直取而去。
月光之下,寒光若电,凛凛生寒。
竟是一柄用来杀人的利剑。
李玄度睁眸,猛地转身。
剑尖犹如一条吐着幽信的毒蛇,灵巧至极,立刻改取他咽喉部位。
李玄度才转身,剑已到,距离他咽喉不过数寸的距离。
他身着道衣,全身上下,无半寸可御之铁,便在剑尖将要划过他咽喉时,抬手生生捏住了剑尖,发力猛然一拗,伴着一道铮鸣之音,剑竟被他生生从中拗断,断为两截。
对方似是意外,断剑去势一顿。
便在这一息之间,李玄度倒转了手中捏着的剑头。对方反应亦极迅速,立刻闪身躲避。虽避开了致命的部位,但还是迟了一步。
噗的一声,剑头犹如匕首,深深插入一侧胸肩之中。
那人身体微微晃了一晃。
血汩汩而下,从李玄度那拗断了剑的手心里滴落,亦从这蒙面人的身体里流下。很快将水面染红一片。
事发实在突然,结束又在几息之间。
随着秦王的近侍方才立在岸边,一边发出厉哨招呼伙伴,一边下水疾奔而来。
蒙面人迅速退开,纵身上了溪岸,虽受伤不轻,竟也奔走无碍,转眼奔入近旁山林,身影消失在了夜色笼罩的林影里。
叶霄很快赶到,命沈乔张霆二人带侍卫入林追凶,自己护秦王回殿。
李玄度依然立在水中,转头望着刺客逃离的方向,似凝神在思虑着什么。
叶霄不敢惊扰他,但火杖的光照出他受伤的手。那只手垂在身侧,血不停地沿着指往下流,染红大片的道袍衣角。
他忍不住出声:“殿下,你的手!”
李玄度这才仿佛回过神,转头涉水上岸,回到他所居的玉清殿。
他手心伤得不轻,割伤很深,隐隐见骨,血肉模糊。
皮外伤叶霄并不陌生,犹如半个军医。清创后取针线缝合,上伤药止血,最后以布裹伤。
地上血迹斑斑。李玄度未发一声,处置完伤,换了衣裳,脸色依然有点苍白,身子歪靠在云床上,双目微阖,睫毛低垂,人一动不动,似睡了过去。
沈乔张霆回来,向李玄度请罪,道刺客极是狡猾,入林后便不出林,始终在林里打转,几次要被追踪而上,又叫他逃脱,最后无影无踪,他们只能先回来复命。
叶霄愤怒,想起来更是后怕。
“到底何人所为?此刻即便逃脱,应也逃得不远,是否要我命京兆府即刻封山搜人?”
李玄度依然闭目,只道:“不必了。”
叶霄心有不甘,但秦王如此开口了,又见他脸色不好,怕他还未从方才处置手伤的剧痛中缓回来,只能压下怒气听令。
李玄度叫众人散去各自歇息,自己在云床上继续靠了片刻,脑海里浮现出方才那刺客袭向自己的一幕。
虽短短一个照面,对面亦蒙了面巾,但那种似曾相识之感,令他过后立刻便想起年初在河西福禄驿置落脚的那个深夜。
他缓缓睁眸,就着灯火举起伤手盯着看,目光幽晦,半晌才放下手,闭目翻了个身,卷衣朝里,睡了下去。
次日是大婚的日子。
菩珠昨晚睡得很好,并无任何待嫁前夜的紧张之感。
或者说,在她那日迫于情势,做了新的决定之后,等待婚期的这段时间里,她天天都睡得很好。
既然定好目标,往后也有了明确的行事方向,那就没什么可忧虑了,随机应变,尽力而为。
她在婢女的服侍下,玉体裸|裎,浸入浓郁的香汤中沐浴,又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梳好头,高髻宛如惊鸿展翅若飞,最后在贴身的素纱单衣之外,穿上层层繁复的大婚礼服。
黄昏日暮,迎娶吉时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