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在僧人的赞唱佛名声中入了法堂,坐上莲座。李玄度代太皇太后行到法师座前,双臂撑地,恭伏于地,行了一个拜礼,随后起身归位,坐在菩珠对面。
大藏法师讲经。菩珠听了片刻,觉得经文奥妙难解,座上法师清音琅琅,天花乱坠,她却始终不得其门,犹如听取天书,片刻之后未免犯困,但又发觉不但姜氏凝神细听,李玄度坐得笔直,一丝不苟,连身旁的李慧儿竟也听得专心致志,正走神,恰又撞见李玄度瞟向自己的目光,或许是心虚的缘故,总觉得他在讥嘲自己,心中不免羞惭,于是又驱走困意,挣扎去听。
经会讲了一个时辰,午钟声响,上午讲经方告一段落,下午还有一节。
姜氏含笑向法师拜谢,命李玄度再代自己恭送法师,随后问菩珠,早上听经,可有心得。
当着李玄度的面,菩珠很想说点什么高深的心得出来,奈何腹内无话,说错反而更糟,只能羞惭低头,老老实实地道:“我太过愚钝,于佛理半点不通,实是辜负了法师的一番妙音,更辜负太皇太后殷望。”
李玄度绷着面,把脸扭向了一边,肩膀疑似微微抽动。
姜氏哑然失笑,道:“无妨。大经玄义,我亦是一知半解,何况是你。佛理虽说深奥,归根究底,不过是教导世人辨明善恶,止于至善。只是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临终善大于恶,无愧本心,便足以成佛了。你年纪还轻,日后再多些阅历,便能慢慢明白了。”
菩珠依然茫然不得头绪,但听了这一番话,却有甘泉过顶的畅快之感。八岁后第一次有人对她如此谆谆教导,且又身处佛境,不禁心生庄严曼妙之感,恭声应是,决心午后课堂定要认真听讲,断不能再犯瞌睡让某人看笑话。
陈女官来请膳。用了素斋,李玄度到前殿去了,菩珠和宁福到后堂收拾出来专供女眷休息的禅房午憩。
怀卫来京都也几个月了,姜氏舍不得让他回,见他自己也不想回,便给他请来文武老师,规定每日在宫中须读书两个时辰,再习弓马,完成之后方能玩耍。今早出来,犹如放风,姜氏知他坐不住,未拘他一道听经,只吩咐不能顽皮。他先跟着大和尚在寺里东游西逛,撞钟击磬,因寺院地方大,足足耍了一个上午,中午吃了点素斋,哪里睡得着觉,去前殿找韩荣昌要骑马,道过些时日秋狩,皇帝已经答应带他去长见识了,他若不趁现在练回他从前的一身好马术,难道狩猎时让他撒开两腿跟着鹿兔在后面跑?
他是振振有词,韩荣昌却知他金贵,万一摔了担罪不起,借口自己要行守卫之责,将他甩给了李玄度。李玄度试了试他的骑术,给他找了匹性格温顺个头矮小些的母马,左右午间无事,亲自带他在山下练习马术。
菩珠和李慧儿在同间禅房歇息。她心中记着几天前约见崔铉的事,和李慧儿说了几句闲话后,让李慧儿先歇着,道自己想去后堂的观音阁拜观音许愿,交待了出来,让婢女都不必跟,带着王姆来到观音阁,拜过之后,穿了过去,行到寺院的后山门。
后山门外也守着一队韩荣昌的手下之人。秦王王妃现身,道听闻后山有好风景,趁午休在附近散步消食,羽林郎怎敢多问?
菩珠命守卫不要跟,径直去往附近的那株老松,快到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以为崔铉,立刻转头望去。
一名青年男子正从侧旁松林的小道上飞快地岔出,朝着自己疾步而来,身后不远的地方,站了几名随扈。
但这人,却不是她要等的崔铉,而是一身燕服的太子李承煜!
菩珠一愣,不由地停了脚步。
李承煜神色显得很激动,很快到了她的面前,伸手便要握住她的手。
菩珠眼疾手也快,略略一避,他握了个空,手便停在半空,凝视着她,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苦笑,低低地道:“你是在怨我吗?怨我没有在陛下那里争,让你做我的太子妃?”
菩珠心里暗暗叫苦,但更是清楚,这一关自己迟早是要过的。
全是她咎由自取,毕竟,这是她自己开的一个头。
她只是有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又这么突然。
罢了,既然李承煜自己已经找了过来,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和他说清楚也好。
菩珠朝惊诧望着自己和李承煜的王姆使了个眼色,叫她退开些。
王姆回过神,急忙远远地避开。
菩珠心里想着如何和他说,口中问:“太子今日怎也来了这里?”
李承煜道:“我听闻太皇太后今日来寺院上香,带你同行,我想见你一面,便微服而来。方才本想叫个和尚传信进去,不想恰好遇到你出来。”
他解释完,神情又变得焦切。
“你听我解释,并非是我有意负你,而是事情来得太快,我知晓的时候,父皇已经下了圣旨,将你赐婚给了……”
他一顿,咬着牙,“赐婚给了秦王。我当时也想去寻父皇,求他收回成命,奈何身为太子,很多事身不由已,我盼你能体谅。我更知道你受了莫大的委屈,今日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