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不守舍,入夜燥热难当,一个人抱着枕,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两辈子,她生平第一次,害了这样的病。
全怪他不好,要不是他临走前突然莫名其妙地和她说了那么几句话,她怎么可能会这样?
她只能让自己忙碌起来,好快些渡过这等待中的每一天。
她和若月王姊渐渐相熟,相互往来。她继续给乌垒的居民治病,帮助他们安家。她又帮李玄度做他之前没有做完的案牍之事,逐一为所有的士卒登记履历、编制名册。
说来也是巧,那日登记之时,她竟发现此前被救回的张石山手下的十几个人当中有一名叫秦小虎的年轻人,不但名字和她与李玄度之前在京都郊外借宿过的那户人家的儿子相同,连籍贯也对的上。当时便将人唤来询问,居然真的便是那对老夫妇的次子。据秦小虎之言,他当年投军之后,不久便被派来此地去做前哨,没想到一来便将近十年。这些年,他无时不刻不牵挂着家中的父母,从菩珠口中获悉父母皆安好,只是对他颇是思念,当场痛哭流涕,对着家乡的方向叩了好几个头,此情此情,令周围那些平日总是嘻嘻哈哈口无遮拦的士卒也无不感同身受,纷纷背过身去抹泪。
菩珠心中亦是感慨无比,暗盼早日平定西域,若能恢复已停多年的从乌垒至玉门的烽障,至少,也就能为这些在塞外屯田的普通士卒传递家书,好向他们的家人报送平安。
日子便就如此一天天地过去,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真的不短。那日,终于等到了他答应她回来的最后一日,她早早便沐浴更衣,在后院里等他,等到太阳落山,等到天黑,等到了深夜,等到葡萄架的一桌饭食彻底地冷透了,也没有等到他回来的动静。
那一夜,她迟迟无法无眠,不是为他失约生气,而是担忧,无比的担忧。
她不死心,在阿姆睡着之后,又在深夜时分,一个人悄悄地出来,爬上坞堡的望台,望着远处漆黑夜色里的于阗国的方向,抱膝坐等,一直到天光微茫,怕被人看到了,方下了望台,悄悄而归。
倘若不是出了意外,他不可能会说好了日子,还不回来。
从没有像这一夜这般,她痛恨等待,什么都做不了的等待。
哪怕前途刀山火海,只要能够为他分担,她便不惧和他同闯,更是渴望和他同闯。即便只是做他麾下一个为他摇旗呐喊的小卒。
那也好过徒劳的等待。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上她若无其事,白天依旧忙忙碌碌,甚至有一天,她还和一群起哄说想见识她击鞠的士卒们在坞堡后新收拾出来的那块鲁±锎蛄思赶侣砬颍但入夜之后,她便无法睡觉,接连失眠。
叶霄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人,也没这么快能回来。
她在煎熬中,继续默默地等待,终于,在这一日的傍晚,人在屋中之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之声。
她走了出去。
终于,她看见了李玄度。
他回了,在失约五日之后,回来了。
菩珠不止一次地想过见到时他的情景。她以为自己会跳起来,朝他飞奔而去,然后扑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地抱住。
但是当这一刻,当她真的等到他回来了,她竟然只是停在了门口,微笑地看着他朝她大步走来,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抱住,抱了片刻,然后低下头,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嘴。
她闭上了眼,双臂慢慢地攀上了他的肩,最后,将他紧紧地抱住。
良久,在结束了这个激吻之后,他笑着解释:“姝姝,对不住你,于阗那边出了点意外,我回来迟了几日。你都好吧?”
菩珠凝视着他,面上再次露出了笑容,点头:“我很好。你平安归来便好。”
他再次吻他,片刻之后,握住她手,将她带入屋中,压在了门后,再次激吻片刻,耳鬓厮磨,问她:“我走之后,你有没想我?”
她应:想他。
他显得很是满意,咧嘴一笑,将她一把抱了起来,送到床上。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骆保吞吞吐吐的声音,说叶霄寻他,有重要之事。
李玄度从她身上慢慢地翻了下去,闭目仰面在床,掌心压额,片刻之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睁开眼,安慰似地伸手摸了摸她面颊,叮嘱她等着他回来,随即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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