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还记得他温暖的唇轻轻拂过她肌肤时带给她的颤栗之感……
但算日子,其实已是四五个月了。只是自他走后,事一件接一件地来。她也不似若月王姊那般,有身孕的头两三个月孕吐得厉害。那段时日,因为战事,她忙得废寝忘食,连月事多久没再来了都毫无印象。也就是在被韩荣昌劫走上路后的这一个多月,她无事躺卧车中,方渐渐察觉自己胸脯和小腹的细小变化。分明胳膊和腰身,摸着似比从前还要瘦些,但胸脯却不知何故隆涨,小腹更不似往日那般平坦,亦微微隆起,再联想到自己已是许久未再来月事了,这才意识到应是有孕。
那一刻她心中充满了幸福和喜悦,甚至还有一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的晕眩之感。
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儿,她和李玄度的孩儿。
不知为何,在意识到自己有孕的那一刻,她便有了一种预感,这个在西域大漠中悄然孕育在她身体里的孩儿,一定会是个儿子。
他是如此的坚韧,却又如此乖巧。从他到来之后,每天悄悄陪伴着她,没给她添任何的麻烦。
她也一定要尽力地保护好他,即便境况如此之艰。
玉门关外出去,便是连片的荒漠和戈壁,无法停留。而柔远有一集市,各族杂居,去了之后,在那里悄悄落脚下来,先暂时躲藏几日,问题应当不大。
费万原本带了一小队人马,考虑到同行的话,目标明显,反而惹人注目,便遣散随从,只留了一人同行,路上走了一天,当夜,菩珠在车上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继续上路。
费万自己替她驾车,仿佛唯恐颠到了她,小心翼翼,稳稳行路。路上告诉她,他随身携了一支可暗藏连发的毒镖,原本打算等到人后先发制人杀了韩荣昌的,幸好昨日没有立刻动手。
菩珠印象深刻。两年前在福禄镇时,费万还是一个自诩轻侠的无赖儿,整日骚扰集市,镇民厌惧。而如今,他说话行事,精明又不失稳重,和从前相比,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这两年,他跟着崔铉在京都这个名利场中摸爬,想必见惯生死杀戮,再不是从前赌钱摊边的那个无赖少年了。
菩珠正要应话,忽见晨曦之中,对面路上奔来了一匹战马,马上一个汉子,身着汉人军服,看着受了重伤,浑身染血,人几乎是趴在马背上的,见到他们,竭尽全力嘶声呼了句“关内人否?”随即似是再也支撑不住,从马背上跌落,一头栽倒在地。
费万立刻停车奔了过去,扶起那人盘问片刻后,匆匆奔回,向菩珠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这人是朝廷长年驻在柔远的戍卒,他共有五十名同伴。就在昨夜,他们偶然获悉一个惊人的消息,柔远王投向东狄,肃霜汗王拟派十万兵马从柔远取道,攻占河西。兵马已在路上,不日便到。他们想要回去通报杨洪早做准备,但昨夜尚未出发,便就遭到围攻。包括他上司在内的另外四十九人全部身死,他当时受伤假死,混在伙伴尸身当中,趁乱爬出来逃走,撑着一口气,只想回去通报消息。
若这消息属实,河西将遭大劫。
据菩珠所知,河西如今的常备军最多也就两万。而东狄这些年的袭扰,多是小股行动,似这种动员十万级人马的大战,上一回还是宣宁三十年,姜毅年轻时的事了。
费万神色凝重,菩珠更是心跳加快。
一种不详的预感,朝她袭来。
她想起前世的往事。东狄趁着李朝内乱攻打河西,十来城池相继沦陷。
那绝对是李朝开国以来,最黑暗,亦最屈辱的一段往事。
据说,郡城陷落之日,东狄人屠城,满城血流成河,死者枕籍,多达数万之众。
只不过前世那事发生的时点不是现在,要晚几年而已。
而难道这辈子,河西之难要提前发生?
她心惊肉跳:“宁信其有!你马上回去,尽快把消息传给杨洪!叫他务必做好准备!”
费万看着她,迟疑。
“我自己能回!”
费万咬了咬牙,吩咐同行的手下护好王妃,待要走,想了下,又从袖中取出藏着的镖筒交给她,教了下她如何发射,最后朝她行了一礼,随即上马,朝着玉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菩珠去看那士兵,发现他已断了气息,怀着敬重之心,和随从一道将他移到路边,掘了沙坑将他埋了,心中默默祝祷片刻,随即掉头回往玉门关。
东狄对河西一直虎视眈眈,想要控制这条李朝连接西域的通道。
肃霜汗既对河西发动了如此数量规模的大战,必是有备而来。
沈d那边,倘若她想得没错,现在应该也有所行动了。李承煜离开京都,这于他而言,是个极好的机会。
现在,她除了入关避祸,也别无选择。
好在照她的估算,李承煜此刻应该已经走了。
……
费万纵马狂奔回到玉门关前,表明身份入关之后,获悉昨日一早便就随了皇帝陛下离开,继续马不停蹄地追,沿途驿舍换马,终于在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