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坐在床上的身子往里侧缩了缩,甚是警惕的打量着他。
“琳琅不怕,是爹爹。”
顾长祯也没想到,自那日顾琳琅在碧华池落水被送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宫里有太医来看过,他自己也找过大夫,皆说脉象平稳无甚大碍,不多久就能醒来。
事实也确如大夫所料,昨日顾琳琅清醒过来的消息就传到他书房,可正巧有客来访,他去正堂见了面,又将人送后门送出府,又与突然前来探望的月琛说了几句话,等他再次急匆匆赶到顾琳琅房间时,婢女玉书却惊惶万分的告诉他:顾琳琅失忆了。
失忆了?
一开始顾长祯只是觉得自己女儿刚醒,掉进水里受了惊吓,一时神情恍惚也是正常。
他心疼上前安慰,却没想到顾琳琅却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样抱着头直喊痛,还不等他叫大夫来,就再度昏迷过去。这一昏迷又是一天一夜,时至刚才才醒来不久。
“琳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可能记起我是爹爹吗?”
“爹…爹爹……”
顾长祯半张着嘴似乎想要提示,目光极为迫切的看着床上眉头紧拧似乎在拼命回想的顾琳琅。
过了好一会儿,顾琳琅苍白的脸上才露出一丝若无若无的笑意,眼中戒备也松懈卸下:“爹,女儿记得您,您是爹爹,是东景的丞相大人。”
“对、对!”
顾长祯激动的连连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琳琅你能记起爹爹可真是太好了,那…除了爹爹我,你还能想起谁?可还记得玉书?”
“玉书?”
顾琳琅虚白的面容浮现上一抹沉思,此时她弯眉轻蹙唇角紧抿,低敛着一双柔情眸,人宛若娇花柔嫩不胜风力一般。
良久,顾琳琅轻轻抬起脸来,轻咬着嘴唇面露惋惜的摇摇头:“爹爹,女儿记不起玉书是何人,不过,女儿脑海里一直响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听连与她一同长大的丫鬟玉书都记不起来,顾长祯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可听顾琳琅说她记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他又双眼一亮面露急切。
“谁?琳琅你记得谁的名字?”
“神机太子,月玦。”
听清顾琳琅说出的名字后,顾长祯的脸色比之刚才更为难看。
明明是最该忘的一个人,怎么失忆后却偏偏记得他?
顾长祯鼻间叹出一口气,手却突然被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拉住:“爹爹,女儿记得月玦,女儿想见月玦,爹爹能不能帮女儿把他找来……”
“琳琅……”
顾长祯拍拍拉着他的那双手,看了顾琳琅一会儿后,声音有些疲倦无力的说道:“爹爹尽量帮你找他回来,你要答应爹爹好好养身体,琴棋书画那些东西,暂且就不要再碰了。”
顾琳琅闻言瞬间露出惹人怜惜的笑容,一双本就湿润的眼睛此时更是水意氤氲。
“女儿答应爹爹一定好好养身体,爹爹也要答应女儿,尽快找到神机太子哥哥!”
见顾琳琅如此激动高兴,顾长祯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宽慰了她几句,让她放宽心不要心急,步伐沉重的走出了房门。
“玉书,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不得有半点差池。若是小姐有何不适,或是又突发头疼,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奴婢遵命。”
目送顾长祯离开后,玉书回到房间给顾琳琅倒了一杯温水:“小姐,喝点水润润嗓子吧,您这几天一直昏迷着,没喝多少水,声音都有些哑了。”
“放着吧。”
床上的顾琳琅抬眼扫向床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眼神中透着一丝犀利。放下茶杯转过身来的玉书见此心里咯噔一声,轻声探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我没事,听爹爹说,你叫玉书?”
顾琳琅拂开玉书要贴到她额头上的手,愣了一下,玉书眼中顿时涌上泪意,低声哽咽道:“是,小姐,奴婢玉书,是您的贴身丫鬟,从小就跟在您身边了,您…您真的不记得玉书了吗?”
“现在不就记得了吗?”
顾琳琅拍了拍床边示意玉书坐下,“玉书,你也知道我现在有很多人很多事都不记起来了,所以有一些问题,我想问问你。”
抹了把眼泪,玉书连连点头:“小姐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只要玉书知道的,一定都告诉您。”
“好。”
顾琳琅眉眼弯弯的笑起来,苍白的脸顿时鲜活了几分,如洁白的菡萏瞬间染上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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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宣政殿里,一位须发近白的老者坐在下首的交椅上,此人一身轻简直裾袍,难掩身上雄威之气,一双埋于皱纹中的眼依旧精光矍铄坐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另一名年纪五十左右的人,身杆笔直的站在他身后。
“杨国公养了个好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