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斗篷膨着,好像裹着一头可怕的凶兽。
他走出了大将军府。
列车开启,嘟嘟嘟地往西而去。
但是,陶餮却没有上列车。
他扯开将军战袍,复又裹上斗篷,往山南道的深处走去,渐去渐远,没有人知道他去做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可是无论他做什么,都有着足够的动机和信息。
因为,此时在一个偏僻小镇的酒楼外,一个醉醺醺的酒鬼正在天桥下靠着,打着哈欠,晒着太阳,阳光照出她脏兮兮手臂之间的一抹雪白。
而她偶然睁开的眸子里,却是折射出不同的世界与画面。
这些画面又随着那眼眸的闭合,而隐入黑暗里。
她抓着一壶酒,不知为什么,总会如此心痛,如此难受,如此孤独,如此悲伤,所以...要有酒,一定要有酒,烈酒最好,大醉不醒最好。
她大口大口地喝着烈酒。
酒水顺着嘴角往两边流下,冲去脖颈处的污泥,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就和千年前一模一样,
可千年不会赋予她特殊的力量,也不会让她变得有多强大,有所得就有所失,她失去了潜力和与人正常交流的能力,但拥有的,却是不死,以及大梦一场。
她眸子里,有一个又一个的梦,别人的梦,她闯入别人的梦,却从没有自己的梦。
梦里,
酒楼高台上。
花魁赤着雪白的小足,带着勾人夺魄的迷人微笑,舞着朝霞般的霓裳舞带。
舞带的两边绑着绣球和小铃铛。
她跳起舞来,叮叮当当。
小足在城中的大鼓上来回雀跃。
鼓边还堆积着楼中带来的美酒,这些都是供客人临时购买的,当然这些酒价格都不菲,也算是“促销”了。
漫天飞花,红粉佳人,引来凤鸣山城勾栏听曲的客人们纷纷叫好。
花魁秋水般的眸子侧了侧,看向城门方向。
那方向,有个白袍少年正在城外。
城外,
“虞清竹,我来救你了”这句话,正覆压而下,随风入城。
少年也入了城。
他动静太大,才一入城,凤鸣山城的巡城士兵,以及六扇门的巡捕便飞快地围拢了过来,和他在路道上对峙。
而周围百姓纷纷让开。
“在下六扇门捕头曹飞雁,阁下何人?”
“虞清竹勾结妖魔,当场行凶杀死彭夫人,便是不以妖魔治罪,也当是杀人之罪。”
一名佩刀,戴帽的男子拦在白袍少年面前。
他身后一众巡捕,士兵列阵,警戒。
但很快,他感受到了一股柔和的光明气息,以及焦灼的高温从那少年身上逸散而出。
少年的身上散发的气息,却浩浩荡荡,不亏天地,光明无比。
少年肌肤下浮出腾腾的紫色妖火纹理,忽隐忽现,诡谲无比。
两者的力量都让他敬畏。
不同的是,前者令他敬,后者令他畏。
前者正义,后者邪恶。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如何出现在同一人身上?
曹飞雁处理过不少案件,见过不少妖怪,但那都是在太平盛世,此时...乱世生妖魔,却亦是生出了这等人物么?
少年不言不语,不过往前一踏。
就已经让这位六扇门捕头心底生出了诸多复杂的感受和情绪。
少年再往前踏出,好似没有看到他一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士兵们、巡捕们纷纷拔刀相向。
曹飞雁忽道:“让他过去!!”
众人得了命令,心底是真真正正的舒了口气,他们早就感到这不可匹敌的气息了,如此得了上司的命令,刚好可以心安理得的让开。
便是急忙让出一条道,任由那少年走过。
走远。
只剩背影。
“捕头,他都说了是来救虞清竹的,我们怎么能轻易让他过去?若是引来大乱,我们可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曹飞雁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摇摇头道:“他控制了力量没有伤我,这说明他不是来捣乱的。”
说话之人道:“即便如此,他...”
曹飞雁道:“你还年轻,没认出他身上的光明吧?”
“捕头,这是什么意思?”
“那光明...就是他的通行证。”
曹飞雁说着,又看向远处...喧闹的街头,两分开来,孤独的少年,孤独的刀,温柔的光明,残暴的火焰,他喃喃道:“那是浩然正气。”
“那是...夏极。”
“是武当山上的绣花枕头。”
“也是...腾渊跃谷的苍龙。”
夏极走过城中大鼓时,客人们都纷纷让开。
花魁看着他,忽地纵身下鼓,雪白小足一挑就挑起一坛美酒,递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