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极看了眼远方初秋里的山景。
他也成了武当山第九代弟子眼中的风景。
那是个眉眼带笑的魁梧少年,着宽松到近乎算是露肩的白袍,黑发无束披散而下,乱糟糟的地方足够当个鸟巢。
“小师叔~~~”
“是小师叔啊!!”
“小师叔要去哪儿?”
一群九代弟子挥着手,呼喊着。
这倒不是尊敬,而是一种包藏在笑容里的嘲讽。
因为师叔实力太弱了,天赋太差了。
有师叔在,他们的师父就不能骂他们“不堪教化”,这会让他们的师父想起小师叔,然后就觉得连带师祖一起骂了,这就很不好。
夏极却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他走在一条蜿蜒山道上,远处则是圈墙构出的道宫。
如从高处俯瞰,这山道,与那圈墙包裹的道宫,恰如一蛇一龟。
太极宫供奉的是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又称玄武大帝,是龟蛇合一的水神,亦是斩妖除魔的荡魔天尊。
夏极走到道宫时,檐牙过道里的两个小道童忙上前道:“小师叔,师祖等你很久了。”
夏极仰头看了看道宫牌匾上的“紫霄”两字,有些感慨,穿越到这个世界,一晃十七年了。
前一世,他算是个社畜,把青春全部献给了工作,然后因为辛劳过度而得了大病。
那一场大病就直接要了他的命,辛劳赚取来的金钱甚至还抵不过那一次大病的病钱。
同时,他的大病也是个烧金的无底洞,每天都需要大量支出,而且还只是苟延残喘拖延时日罢了...
他为了不拖累家人而选择拔了呼吸机电源,在那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用尽全力地爬到了窗前,拉开了那扇厚重的帘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看着窗外那夜风里的人间。
心底只想着,若有来世,必要逍遥自在的活一次。
他看着寂夜里,五光十色的人间,如同尘埃般闭合上了双眼。
夏极也闭了闭双眼,紫霄两字依然在头顶挂着。
而秋雨就落下了,
雨幕似要谢尽这浮世残存的繁华,打落每一朵还倔强在枝头的花与叶。
肃杀的西风呼啸起来,就满山都是枯叶了。
紫霄宫里,白眉老道早在等他了,师徒俩也没什么话,老道指了指桌上的两个托盘。
左边盘里是把剑,右边盘里是张符。
老道一副永远混混僵僵没睡醒的样子,据他自己说,这就是“大道之初、阴阳未开,混混沌沌”的形态,见到夏极还要啰嗦,他简单明了地打断,然后道了声:“去吧。”
夏极早知道流程,抓起那剑,又把符放入怀中,恭敬地行了个礼就转身了。
流程什么的早就很熟了,师兄师姐们也多有提点,让他明白这是太极宫立宫以来的就有的仪式,只有掌教亲传弟子才需要去做。
他是老道的关门弟子,自然少不了这一茬。
师兄师姐们也曾叮嘱他“用符不仅可以主修符道,还能多个帮手,用剑就需要外出历练了,而且斩了也没什么好处”。
是的。
这仪式名为——观心。
后山会有一个早被掌教准备好的妖怪,那妖怪已经到化形期,却被关押于“锁妖塔”,
而每个亲传弟子入宫三年后就要去到这后山,见那妖怪。
然后,可以用剑斩了妖怪,也可用符收了妖怪。
斩妖还是收妖,武当山上并无忌讳,就连真武大帝亦曾收服水火二魔而化龟蛇二将,更何况他们呢?
这是一场心性的测试。
山道上,白色道袍的少年撑着黑伞,走过起伏的山道,山道渐窄,宛如羊肠,在竖着“后山”字样的石碑前,他停了停。
再往前,就是清修的太子洞,据说真武大帝曾脱了俗世太子的身份,在这里修道,而现在这洞里却是有不少隐居的太极宫前辈。
但夏极要去的地方是锁妖塔。
他侧身走上失修的小道,而开始登山。
山巅有四重塔,即锁妖塔,除了塔檐下贴着的一张张暗哑无光的符箓,没什么特别的。
守塔的道士认得这位掌教的关门弟子,行礼让开。
此时,锁妖塔第一层外围的囚笼里。
一个颇有些媚态的化形女子正坐着,她双手双腿都锁着镣铐,镣铐上符箓让她妖力被完全抑制了。
媚态女子听到脚步声,知道来人是谁,也知道今天是判决自己命运的大日子,佛门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道门更是妖可共生、只需洗去过往罪孽就可以了。
媚态女子急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跪伏下来,露出可怜兮兮让人不忍的模样,待到一道身形站到了囚笼前,她才抬眼,小心打量。
那是个眉眼带笑,看起来很好相处的白袍道士,大一号的道袍,随意披散的黑发明明会给人邋遢之感,但或许是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