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芳泽跟着太后一辈子,自然知道太后这神情意味着什么,不由提了一颗心,隐隐担忧,“您不管要做什么,都得顾着自个的身子,千万不要逞强,太后……”
敛过神来,太后瞧了芳泽一眼,“哀家知道。”
“您呢,每次都说不管了,不管了,可回过头来,一会操心这个一会操心那个,您就不能好好的为自己操点心啊?”芳泽无奈的叹口气,“太后,喝了安神汤,好好歇着吧!”
说着,芳泽扶着太后躺了回去。
太后躺在那里,双眼睁着,怎么都不愿阖眼休息。
“哎呦,您这性子……”芳泽哭笑不得,“太后?”
太后苦笑,“芳泽,这可知道睿儿同哀家说了什么?”
“多半是他那位太子妃。”芳泽仔细的为太后掖好被角,“自打傅姑娘走后,太子殿下就没了笑容,原就话不多,如今更是不多话。”
太后点了点头,“哀家知道。”
“这些年,那位太子妃没少对太子殿下动手,这些个见不得人的手段,不是宫外传进来的,就是宫里磨出来的。”芳泽什么没瞧见过,陪着太后风里来雨里去,早就看透了,“对旁人动手倒也罢了,偏偏对太子殿下动手,太后娘娘这心里,就跟搁了一柄钝刀子似的。”
太后就是这个意思,“哀家那么多孙儿,但是唯一把哀家当成皇祖母,唯一不带任何歪心思的,想从哀家这儿讨点东西的,就只有睿儿。这小子,求情不求利,与皇帝的性子不同,睿儿是全然随了白衣!”
“这样好……不好,身为帝王太过多情,难免是要闹出事儿来!”芳泽说。
太后不认同,“冷漠无情便能当个明君吗?冷血者,必视万物如草芥,佛不慈悲,何怜众生?多情不多情,全看对谁!音儿那丫头,是月儿所生,哀家知道月儿的性子,公私分明,重情重义,更要紧的是,月儿素来以天下为重,从不以己谋私!”
就凭这一点,太后便相信傅子音,更相信宋睿的情。
爱对了人,是福不是孽。
“奴婢相信太后娘娘,也相信公主,可这满朝文武未必会相信。”这才是芳泽担心的事情,“人言可畏啊!”
太后笑了笑,“所以啊,哀家的孙儿出息了,懂得什么叫缓缓而至,什么叫釜底抽薪,手段这东西是好是坏,得看用在什么时候,用在谁的身上。睿儿身子不大好,敢对睿儿下手,无异于杀人夺命,这样的事情都敢做,睿儿教训她也不为过。”
寻常人家,后院动动手段,不过是争风吃醋。
可皇宫里不一样。
东宫一旦震动,会招致整个朝堂的动荡不安,事关天下,社稷安危。
“不懂事的,自有其代价。”太后意味深长的开口。
芳泽颔首,“太后娘娘所言极是。”
“你去把太医找来,哀家有话要说。”太后又徐徐坐起。
芳泽惶然,“您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咳嗽,或者……”
“不是。”太后摇头,“哀家就是想让太医,发挥点作用,保住皇家的颜面,免得来日,场面太难看。”
芳泽虽然不懂太后在说什么,但太后既然吩咐了,她只管照做便是。
太医很快就进了安康宫,不多时,关于太后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
宋玄青这辈子,冷心冷肠惯了,唯有对太后和顾白衣还算有点温情,尤其是年岁越上来,身边真正能说上两句,发点牢骚的人,越少了。
母亲在,尚为幼。
娘若去,便为长。
有高堂尚在,你就永远都是孩子。
宋玄青急急忙忙的进了安康宫,身后跟着同样焦灼的顾白衣。
眼见着是要大宴群臣,为皇长孙办满月,太后忽然病倒,这事自然是不能提的,毕竟太后身子不适已久,所有人都担着心,生怕太后……
宋玄青进来的时候,太后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怎么都叫不醒。
“母后?”顾白衣捋着袖子,“皇上,这段时间还是让臣妾侍疾在侧吧?”
宋玄青忙于朝政,自然不可能时时顾及太后,有顾白衣侍奉,是最好不过的。
“好!”宋玄青点头,“辛苦你了。”
顾白衣摇摇头,“伺候母后是分内之事,只是母后这般境况,怕是这满月酒……”
“朕会去东宫一趟。”宋玄青说,“母后的身子要紧,别的先放一放,既然有第一个皇长孙,想必会有第二个皇孙,大不了以后咱们弥补点。”
孩子,会继续出生。
可是母后,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好!”顾白衣点头。
待太医说太后状态稍稳,宋玄青这才起身离开了安康宫。
东宫内。
乍听的太后已经病倒,并且病势沉疴,陷入昏迷之中,孙南音便晓得,这问题大了,皇帝是个孝子,也就是说……自己儿子的满月宴要么取消,要么简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