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捻着铜剔子,轻轻拨弄着暖炉里的炭火,眉眼微垂的偷瞄着他。
“想问什么就直说。”傅九卿低低的咳嗽着。
今儿风雪太大,他身子凉得愈发厉害。
“我总觉得,他们是有备而来,你该不会真的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的手里吧?”靳月皱眉瞧他,“相公,那个玉简是定情信物吗?”
傅九卿敛眸,“是族徽!”
靳月愣怔,“族?哦,是婆婆的母族!”
“嗯!”傅九卿点头,也不去看她,只是神思异常的望向窗口。
靳月挨着他坐好,眸色微恙的盯着他,“相公,拓跋氏为何明知你已经成亲,还不撒手呢?北澜的女子都是这般执迷不悟,不懂得死心的吗?”
这让傅九卿想起了记忆里的某人,死了心,断了情,哪有什么执迷不悟,只不过是不够疼。疼到了极处,心就死了,其后了悟!
“也不全是这样。”他冰凉的掌心,裹住她温暖的柔荑,“月儿,若是哪日我要离开大周,你……愿意跟我走吗?”
靳月愣怔,“走去哪?真的要去北澜?可是我还有爹,还有、还有兄长,还有……”
还有那么多的牵挂,怎么可能走?
“若了无牵挂呢?”他问。
靳月细细的想着,“若无牵挂,随你天涯!”
他将她揽入怀中,狠狠闭了闭眼。
有这句话,便已足够。
“相公,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靳月不是傻子,傅九卿从来不会说这样没头没脑的话,他定是遇见了难处,又担心她,才会如此难以下决定,“拿我威胁你吗?”
傅九卿摇摇头,“自然不是。”
“相公!”靳月依偎在他怀里,“若是哪日我成了你的威胁,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们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虽然我不足以强大到让你放心,但我不想躲在你的羽翼下,这对我不公平,也非我所愿。”
傅九卿难得释然浅笑,在她额角落下清浅一吻,“好!”
“那她威胁你了吗?”靳月追问。
这人不笑则已,就这么一笑,真真像极了传说中的妖孽。
眸揽月华,天地失色。
“北澜的大统领找过我。”傅九卿道,“他们的丞相,也找过我,月儿觉得这算不算威胁?”
靳月愣怔,她完全不知道这些,当下有些紧张,“他们为何非要带你去北澜?是看中了傅家的财帛,还是看中了你这个人?相公,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那样的沁凉,“还记得我对傅家许下的那个承诺吗?”
“记得!”靳月点头,“你刚说过的,不会插手傅家的事情,即便……你其实已经猜到,那个人可能就是傅家的长子,你的大哥。”
美丽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幽邃的瞳仁里,泛着诡谲的波光,削薄的唇匍出令人心惊的话语,“我非傅家亲生,所以傅家的养育栽培之恩,我不得不还。”
靳月骇然瞪大眼睛,脑子里嗡的一声,天晓得……她这是听到了什么?外头都知道,傅九卿是傅正柏的老来子,因着身子不好,从小便疼爱如掌中宝。
谁知道,他竟不是傅家亲生?
这是否意味着,傅九卿的母亲……
“我母亲也不是傅正柏的妾室,只是空挂个名头罢了!”傅九卿继续道。
靳月脊背僵直,脑子里仿佛站了一个说书先生,开始绘声绘色的描绘出,一段凄婉迷离的爱情故事:有情人难成眷属,护花者至死不渝,珠胎暗结诞麟儿,香消玉殒了此生。
“你这是什么表情?”傅九卿皱眉。
靳月幡然回过神,慌忙摇头,“没、没什么,你慢慢说,我、我就是有些懵。”这以后见着傅正柏,她还要不要喊公爹呢?心里怪别扭的。
“就是这么个事情,我也、也没什么可说了。”事实上,他没跟任何人提及过母亲这个词儿,在傅九卿的世界里,那只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幻影。
把他养大的是傅家,为他操心的是傅正柏,跟劳什子的北澜,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公子!”君山在外行礼。
安康生撑着伞,立在府衙门口,他早就知道,靳月会过来,毕竟靳氏医馆出了事,她自然是要来找他商量,只是……看到傅九卿作陪的那一瞬,他这心里头便生出了几分疑虑。
风雪太大,进了暖阁之后,靳月第一时间合上了门窗,查看炉子里的炭火。
“可见啊,是上了心。”安康生似笑非笑的睨着身边的傅九卿,“委实不一样。”
傅九卿没说话,各自心照不宣,拂袖安坐。
“靳大夫的事……”安康生犹豫了一下。
傅九卿挑眉瞧了靳月一眼,小丫头当即了悟,“我爹没事,只是躲起来了,最近有人在找他麻烦,所以我们干脆来个将计就计,将明转为暗。”
“我便是知道有蹊跷。”安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