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肩微动,那双长睫若羽扇一般遮下来,叫人难辨喜怒。见着傅九卿的时候,柳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靳月定了定心神,是敌是友,她还是分得清的。当即松开面色惨白的霜枝,咬着牙冷睨鸿影,“是你推的?”
“奴婢不敢!”鸿影退回柳氏身边,“奴婢只是、只是想留住五少夫人,请五少夫人还公子和柳姨娘一个公道罢了!”
“她都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一个当奴才的在这里留我?”靳月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若非君山扶了一把,她与霜枝摔下去,磕在石台阶上,后果不堪设想。
鸿影身子一颤,又往柳氏身边靠拢,谁不知道她是柳氏的贴身丫鬟,饶是傅九卿也会顾着柳氏的颜面,是以到了此刻,亦心存侥幸,“奴婢说的是事实,您纵然是五少夫人,也得讲道理不是?”
四下安静得落针可闻,秋风从树梢拂过,枯黄的叶子嗖嗖落下,铺满了院中的鹅卵石小径。
厚实的靴子,沉沉的踩在落叶上,枯死的叶脉被靴底踩碎,那细弱的窸窣声,带着隐隐凉,却让人浑身的汗毛都随之立起。
“哪只手?”傅九卿的眼底凝着凉薄,像极了方才那阵寒风,掠过每个人的心头。
鸿影的身子抖了抖,心肝直颤,慌乱得不敢抬头去看傅九卿的脸。明明是那样倾世绝颜,却有着一双极度寒凉的眼睛,“奴婢……”
柳氏上前,“五公子……”
“哪只手拦的,就打断哪只。”傅九卿淡淡然的开口。
口吻,不容置喙。
鸿影面色瞬白,扑通跪地,“五公子,奴婢是明辉阁的丫鬟,若然有错也该是柳姨娘处置,请五公子……”
“掌嘴!”傅九卿低低的咳嗽着。
君山上前,稍稍捋起了袖子,“习武之人手劲大,姑娘忍着点!”
“五公子,奴婢……”
还不等鸿影说完,君山业已动手。
清脆的耳光声,瞬间响起,鸿影只是挨了以及耳光就已经被打翻在地,奴才们赶紧上前将鸿影扶起,一左一右的摁住她。
鸿影被打得发蒙,嘴里满是咸腥味,再回过神来,又是接连一阵耳光。
“五公子,这到底是明辉阁的奴才,你就不怕我告诉老爷?”柳氏流着泪,“老爷说过,各院管各院的事儿,谁都不能越权,家规分明,眼下是你上宜院的人,欺人太甚,就算去了老爷哪儿,我也只站得住理的!”
“你给我闭嘴!”一声怒喝,傅正柏站在门口,面色沉得能滴出墨来,“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这个孽畜竟然……”
说这话的时候,傅正柏瞧了一眼犹带怒色的靳月,冷声长叹。
家门不幸!
屋内的傅云杰正趴在门后听动静,原本还听得挺带劲,骤听得父亲的声音,吓得连滚带爬的躲回被窝里“装死”。
柳氏的脸乍红乍白的,张了嘴想申辩两句,院子里还站着不少奴才,多少双眼睛看着,这个时候替儿子解释,免不得会惹傅正柏生气。
眼泪“吧嗒”落下,柳氏低诉,软绵绵的跪在地上,“是妾身管束不严,妾身有愧于老爷!”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还需要旁人来提醒你?靳月才嫁入傅家几天,就敢闹到这儿来打人?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清楚。”傅正柏恨铁不成钢,气得浑身发抖,就差将手指戳在柳氏的脑门上了。
柳氏只知道跪在地上哭,哭得让靳月心烦。
“你们先回去!”傅正柏道。
傅九卿拾阶而上,牵起靳月的手冲着傅正柏行了礼,转身往外走,临走前,留下一句话,“记得把手留下!”
鸿影伏在地上,满嘴都是血,听得傅九卿这话,只得巴巴的望着柳氏。
“老爷!”柳氏啜泣,“即便杰儿有错,鸿影护主又有何错?五公子要鸿影一只手,不是让府里的人,都来看妾身的笑话吗?”
“她一个奴才,敢去拦九卿的新夫人?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傅正柏咬着牙,狠狠戳着柳氏的脑门,“她干了什么,你以为九卿没看到?仗着你的身份而肆意妄为,早晚害死你!亏你还这样巴心巴肝的护着,真是蠢得可以!”
柳氏的泪还挂在脸上,却是半句话都吐不出来。
“马上就要离开衡州了,让里头的人安分点,再敢招惹靳月,做出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就算九卿不找他算账,我也要打断他的腿,记住了吗?”傅正柏低声厉喝。
柳氏连连点头,晃得发髻上的簪都松了。
傅正柏抬手,将簪子扶正,“以后眼睛放亮点,若是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就不用再留着这对眼珠子了!”
原本,傅正柏拂袖而去。
临走前,还是那句话,“照五公子的吩咐去做!”
鸿影倒伏在地,几近歇斯底里,“主子……主子,救救奴婢,主子……”
柳氏提溜着裙摆,心惊胆战的瞧了一眼倒地的鸿影,快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