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却听眼前这直接听命于公仪丞的暗线说公仪丞不在牢中,顿时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有半分迟疑,便要撤出。
然而为首之人目光一转便看见了立在张遮斜后方的姜雪宁。
眉头便皱了起来。
他有些疑惑地道:“张大人,这位是?”
张遮站在姜雪宁身前,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波澜不惊地道:“我的人。”
其他人的目光都在姜雪宁脸上晃了晃。
但此刻也不是什么深究的时候,为首之人没有多问,直接吹了一声响亮的哨子,便一挥手道:“我们撤!”
远近的天教教众听得这声哨响,全都回撤。
有些牢门已经被人砍开了。
原本关押在其中的犯人也潮水似的涌了出来,所有人汇聚在一起,尽数穿过这早已狼藉一片的天牢,朝着门口冲去!
姜雪宁便在这乱哄哄的人潮之中,有一种被携裹着身不由己的感觉。
然而在她前方,却始终有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手。
他的背影沉默而隐忍,并没有回头,只是拉着她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不曾放开,带着她一路往前。
一定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吧?
竟让她在这里遇到他。
周遭喧嚣极了。
心底那个角落却忽然安静,安静得能让姜雪宁听见自己再一次变得剧烈的心跳。
前方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呢?
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此时此刻,这一道背影已经填满了她的视线,占满了她的心房,便是去往刀山火海,海角天涯,她也心甘情愿,无有改悔。
【黄粱梦,笼中心】
第114章交握之掌
常言道,人生有四大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然而此时此夜,或恐还要加上第五喜。
那便是“坐牢遇劫狱”。
天下真是没有比绝处逢生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一眼望去,牢狱之中都是人。
许多是待审的、犯下重案的死囚,一见着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都是欣喜若狂,或者用力地摇晃着两旁还未打开的牢门,或者离开从里面奔了出来大声呼喊着什么。
一群人,声势浩荡。
大部分人都朝着天牢外面冲去。
然而却有那么几个身穿囚衣还未来得及脱下的人,反常地逆着人潮,手里都攥着柄长刀,正一间一间牢房地找寻。
这些人明显不是天教的。
有一些牢房他们看过后就不再驻足,有一些却是问得里面的人是谁后,便或是提刀或是用狱卒身上摸来的钥匙将牢门打开,放人出来。
但越往后走,他们神情中的焦急便越深。
姜雪宁被人潮携裹着,也被张遮拉着手,一路往前走时,不经意抬头一看,便发现了这几个异常的人。
她总觉得这几个人像是在找人。
于是目光不由悄然跟随在了他们身上。
又往前转过了几个牢房之后,几个人忽然看见了什么,向着中间一座牢房里喊了什么。
在这种所有人都亢奋起来的时候,里面竟然静坐着一个男人。
脏兮兮的囚衣穿在他身上,也不知多久没有换洗过了,满满都是污渍和血迹,一双脚随意地随着两腿分开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躯则向后靠坐在身后散落着些草芯的地面上,两手手腕压着膝盖,手掌却掌心向下从前方低垂下来。
一条粗大结实的锁链锁住了他的脚踝。
长长的头发很有些时日没有搭理,披散下来,遮挡了他的面庞。
像是根本没听见外面的动静似的,他甚至没有往外走一步。
直到那几个人来,喊了他一声,他才抬起头来。
牢门迅速被人打开。
男人从地上站起身来,身形竟是高大而魁梧,也不废话,都不用那几人来帮忙,弯腰伸手,两只手掌用力地握住脚上锁着的铁链一拽,只听得“当啷”一声响,粗大的铁链竟被硬生生扯变了形骤然断裂,足可见此人力气之强悍。
姜雪宁人还朝前面走着,远远瞧见这一幕便是眼皮一跳。
这囚牢中本是混乱喧嚣一片,该是谁也没时间顾及到谁。岂料那蓬头垢面的男人似有所觉一般,竟然在这一刹那抬起头来,向着姜雪宁的方向望去。
锋锐的目光鹰隼似的,从他乱发的缝隙中闪现。
姜雪宁后背都寒了一寒,只觉这目光中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漠然与残忍,是那种刀口上舔过血的穷凶极恶之徒才会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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