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出来,泪眼已是一片模糊。
鲁泰眼见得谢危下手不曾犹豫,也有那么瞬间,感觉到了几分悚然,只为这人的镇定与可怕。
然而这种悚然只是一时的。
他很快就想起了公仪丞之死的仇怨,目光在姜雪宁与谢危之间一阵逡巡,忽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目中精光四溢,大叫道:“还是教首英明!原以为度钧先生乃是一时迷了心窍,才与这朝廷官家妖女有染。如今让你在自己与这妖女中间选,你竟肯为这妖女舍了自己的手!这难道能说是你对这妖女毫无留恋?你分明是对这妖女情根深种,毫无真正的悔悟之心哪!这妖女何等贵重的身份,好端端的当初又怎会出现在我天教众人所在的庙中,且还接了我天教教众递去的吃食?公仪先生之死,通州一役无数兄弟,绝对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台下的教众们,闻得此言,也总算是从震骇中反应过来了。
谢危的举动固然令人震惊,可并不能挽回什么。
姜雪宁的身份既然已经爆出,天教中人贫苦百姓出身,又哪里会有半分的同情?
甚至有人大喊道:“让那妖女受刑!”
鲁泰自然大为振奋。
然而就在他走上前,待要再多做点什么、严加审问的时候,却有一名年轻的教众身上染血,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高台下聚集的人群,带着万般惊慌地大声叫喊:“打进来了!外面有军队打进来了!!!”
什么?!
这一刹那,整座高台下聚集的上千人几乎齐齐吃了一惊。
万休子更是头皮一炸,心里一个激灵,骇然从座中起身!
外头轰隆一声,仿佛是大门被人撞开。
紧接着便是惨叫疾呼。
刀兵相接之声几乎是从四面八方响起,前面有,后面也有,完完全全被包围了!
怎么会?
这里可是汝宁府,从哪里来的军队能打过来?
万休子根本想不明白。
要知道他时时刻刻提防着谢危,提防着朝廷。东面战起,汝宁几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而边关大军驻扎忻州,若朝着这面行进而来,不说路途遥远,就是那行军的动静,也不可能瞒天过海,必然早早被他知道。自打决定要对谢危动手以来,他一直派人注意着忻州的消息,十万大军,一兵半卒都没动!
哪里来的军队?!
哪里来的援兵?!
脑袋里一团乱,万休子大叫道:“速速整顿抵挡!来人,先护我!”
两边道童立时拔剑将他护住。
紧接着他目光一错,瞥见旁边的谢危,几乎立刻灵光一闪,抬手指向他,恶狠狠地道:“是你,是你在算计我啊!快,万莫叫他跑了!抓他!抓他起来!”
然而这一场变故,对万休子来说是突如其来,对谢危来说,却是早有预料。
在听见外头乱起时,他已经咬牙忍痛,将穿在左掌的短刀抽了,紧握在手——
先前刺穿手掌的刀刃,瞬间成为了他新的武器!
在两名道童合身向他扑来时,谢危毫不犹豫转手一挡,刀刃顺着对方剑锋下落,电光石火间已削去了对方三根手指,自己另一只已然受伤仍旧血流不止的手,却向身后的刑台一拍,借力旋身,又避开了另一道袭来的剑锋!
但这一拍也加剧了伤处的痛楚。
他眉心紧蹙成一道竖痕,看向另一面跌坐的姜雪宁,却并没有出声提醒,只是这样惊心动魄的一眼!
万休子遇险时第一反应先自保,所以叫台上的持剑道童都聚拢到自己身边;第二反应是让人去抓谢危,因为外头攻打来的势力绝对与谢危有关,先将他擒住或有回天之力,所以这时候,自己的安危其实全系在谢危身上,制住谢危这个真正的幕后之人,才有生机,于是那些个道童又都调转方向,提剑朝谢危冲去。
可这样一来,就没人看着姜雪宁了。
她仍跌坐在地,在看见他投来的那一眼时,却不需只言片语,便全然明白——
谢居安是让她趁乱逃,按着他与她先前的约定。
几乎所有人都在她前面。
她在他们背后。
姜雪宁牙关都在打颤,却近乎麻木地从地上爬起来,判断了一下方位,便跌跌撞撞朝着东面台阶而下。
她还记得他说的话。
正东往北走二十步,就有一座密室。
只藏在里面,等人来找便是。
整座分舵,已经完全乱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所有人都奋力地持着刀剑朝外面冲杀,手持利刃的谢居安则将万休子这几个人拖住,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在这座高台之上有一名弱质女流,趁乱往下走。
姜雪宁能听见怒斥,能听见惨叫,能听见惊慌,也能听见绝望……
可心里却空荡荡的。
仿佛有一阵狂风从她心里吹刮过去,把这些声音都刮走了,只余下那一句:“从今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