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的雪夜里都隐隐映照出光,便重新搭下了眼帘不看,道:“风冷夜黑,公爷见谅,谢某近来受了风寒,不敢久待,先告辞了。”
萧远便道:“谢少师慢走。”
谢危也不问萧远还要在这里站多久,掩唇又咳嗽两声,便由刀琴撑伞下了台阶,往自己房内走去。
屋内灯火通明,烛光洞照。
谢危在靠窗的罗汉床一侧盘腿坐下,唇边竟浮出了一抹嘲弄,末了又成了一片冰冷的面无表情。
他抬手搭了眼。
剑书自随身带来的匣子里取出一只玉瓶来,倒了一丸药,端了一盏温水,递过来,服侍他和水服了那丸药。
谢危苍白的面容并无好转。
一卷道经随意地翻在四方的炕几上,其上竖排铅字密密麻麻,他目光落在上头,瞥见的竟恰好是一句“顺为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
道清心,佛寡欲。
他是学佛也学道,看了这不知所谓的淫言乱语一眼,心内一阵烦乱,劈手便扔到墙角,砸得“哗”一声响。
剑书刀琴都吓了一跳。
谢危一手肘支在案角,长指轻轻搭着紧绷的太阳穴,问:“宁二呢?”
剑书道:“大夫看过后说是心神松懈之下睡过去了,半个时辰前小宝来报说方睡醒,吃了些东西,打算要去看看、看看张大人。”
谢危眼帘搭着,眸底划过了一份阴鸷。
今晚是睡不着的。
他既安生不了,那谁也别想安生了,便冷冷地道:“叫她滚来学琴!”
姜雪宁一听,差点气得从床上跳起来,愤怒极了:“大夜里大雪天学什么鬼琴?!”
第134章玉不琢不成器
欺人太甚!
绝对是挟私报复!
姜雪宁白日里是终于见到张遮无恙,紧绷着的心弦一松,才陡地昏倒过去,一觉睡到傍晚,醒来才觉得自己浑身困乏,原是这些日来劳顿,身子骨娇生惯养早疲累了,只是前些天太紧张自己都未曾察觉。于是干脆赖在床上胡乱吃了些东西填肚子,又去问小宝张遮怎样。
小宝说,张大人也在观中养伤。
她便想要寻去看看。
谁料想还未等她翻身下床,谢危那边的人便来了。
剑书躬身立在她房门外,也不进去,听见里面大叫的一声,轻轻搭下了眼帘,仍旧平静地重复道:“先生请您过去学琴。”
姜雪宁气鼓鼓的:“我没有琴!”
剑书道:“先生说,他那里有。”
姜雪宁差点噎死:“我是个病人!”
剑书道:“小宝说大夫来瞧过,您只是困乏,无甚大碍。”
姜雪宁:“……”
果然那个半大小屁孩儿小肚鸡肠,心里必定记恨着自己当时不去客栈反去府衙搬救兵的事,还给谢危打小报告!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是推不得。
她咬牙爬起来把衣裳换了,略作整理才走出了房门。
剑书带了伞,要给她撑上。
她却莫名有些不敢劳动谢危手底下人的大驾,只自己把伞接了过来撑在头顶,这才随剑书一路向着庭院另一头谢危的院落而去。
这该是上清观的观主所居的院落,小小的一座,独立在上清观后山的角落里,显得清幽僻静。
细雪纷纷,周遭却无一盏灯。
姜雪宁走到院中时都不由愣了一愣,抬目只能看见那屋内的窗纸里透出几分暖黄的光芒,映照着外头落下的细雪,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也许是这道观年久失修,谢危这边虽带了人来,准备却也不很齐全,不点灯也无甚稀奇吧?
剑书上前轻叩门,道一声:“二姑娘来了。”
里面便传来一道平淡的嗓音:“进来。”
姜雪宁来的一路上都还满肚子的火气,一听见这声音,就像是迎头一盆冰水浇下来似的,再嚣张的气焰、再愤怒的心情,也忽然熄灭了个干干净净,小腿肚子开始发软。
剑书推开门,姜雪宁走进去。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
谢危盘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一侧,灯烛的光亮只能照着他半张脸,手指轻轻地压着太阳穴,面容上有淡淡的倦意,抬眸打量她。
她换上了那身浅紫的衣裙,样式虽不十分新奇也算得做工精致,比不得宫装的翻覆华美,反而有几分小桥流水的恬静淡雅。
入内之后便小心道礼:“见过先生。”
修长的脖颈,淡红的嘴唇,白皙的脸颊,只是上头留着几道细小的划痕,虽用药膏抹了,却还未完全愈合。当真是不怕自己嫁不出去啊。
谢危轻轻一摆手。
剑书一怔,退了出去。
两扇门在姜雪宁身后“吱呀”一声,轻轻合上,她莫名颤了一下,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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