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倒像是要为这姓张的抱不平,可我怎么没听说姜侍郎本事大,连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七品官都要提携了?”
这话里竟暗指张遮背后是姜伯游了。
姜雪宁上一世便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更何况尤月这一番言语接连犯她忌讳!
于是,面上最后一丝笑意都隐没干净。
她接过一旁棠儿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手,一字一句道:“朝廷律例,锦衣卫除了要有驾帖外,还必要有刑科给事中的批签才能拿人。这位周千户胆大妄为,竟连朝廷律例都敢不放在眼中,被张大人参上一本实属咎由自取!怎的倒轮着尤小姐为他喊冤抱屈,莫不是要枉顾本朝律例,颠倒一回黑白?”
周遭其他人齐齐变了脸色。
锦衣卫虽日渐张狂,朝野中人也慢慢习惯了他们的行事,今日这等场合还是头一回有人把律例拿出来说事儿,实在叫人不大敢插话。
就连尤月反应过来都觉悚然。
只是她原本就看不惯姜雪宁,又平白被她驳了一回面子,这会儿若退让闭口不言,实在脸上无光,便咬着牙又顶了一句:“你且拿律例说事,只等着看这位‘张大人’回头下场如何吧。”
姜雪宁慢条斯理地一笑:“我也等着看周千户的下场呢。”
她笑时,目光浑无笑意,只瞅着尤月,眸底竟是戾气横生!
上一世她虽没有主动去害过谁,可也是经历过一朝杀伐的人了,骨子里有些东西已养得与这些闺阁小姐不同。
这眼神藏了几分血气。
尤月哪里见过?
一时之间竟被这眼神看得发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哪里知道,“张遮”这个名字对姜雪宁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个人,是她上一世唯一愧对之人人。她贪生怕死,却在生命的最后,为他交付了自己毕生的勇气。
又怎容得旁人玷辱他半句?
别说今日坐在这里是小小一个尤月,便这里坐的是谢危,她也敢照斥不讳!
第12章抉择
花厅内的气氛彻底僵硬下来。
朝中之事大家都不怎么敢深论,又眼见得姜雪宁这架势骇人,干脆连和事佬都不敢出来做了。
只心里纳罕:一个前面十四年都养在田庄半点见识都没有的姑娘,在京中待了四年而已,怎生这般叫人害怕?
好在正当此时,外头下人忽然面带喜色,急急来报:“禀小姐,临淄王殿下和燕世子已经在外头了。”
先前尤月与姜雪宁这一番争执,立刻就被众人抛之于脑后。
甚至连尤月自己都一下不在意了。
花厅里这些妙龄女子们,一下交头接耳的谈论起来,各有或憧憬或羞赧的娇态,有一些胆子大的更是直接凑到了门旁窗边去看。
唯有姜雪宁闻言微微怔然:燕临怎么也来了?
但随即便感到了头疼。
难怪她今日来清远伯府,见着来赴宴的人这么多,原来不是伯府重新得势,而是因为燕临与沈玠要来!
这下可好——
那日她婉拒燕临时信口敷衍说要在家歇两日,结果正到了九月九重阳节的时候又来别人家赴宴,只怕一会儿醋坛子要翻了。
清远伯府赏菊都在园子里,男客女客虽然分开,可一边在花厅,一边在水榭,相距其实并不遥远,且两边进来时都要经过园中一条长廊。
在花厅里,在水榭里,远远就能看见。
那下人来报时,燕临与沈玠已经从外头进来,不多时便走上了长廊。
沈玠天潢贵胄,温文尔雅气质自不必说。
今日的燕临则难得没带佩剑,作贵公子打扮。
一身收腰的锦缎天水蓝长袍,革带上简单地悬了一块白玉,少年英姿挺拔,面如冠玉,目若晨星,遥遥从长廊那头走上来,仿佛一灼灼骄阳,使人目眩。
花厅里这些闺中少女,早已过了不知事的年纪,一时望见这般出色的公子哥儿,心底都萌生出些许的春情来。
尤月更是看呆了眼,脸颊绯红。
她今年也是十八妙龄,自忖容色高于姐姐,又与燕临年纪相仿,昨日听闻燕世子与临淄王要来时,便暗中揣度燕临为何而来,险些一夜没睡好觉,如今见得燕临来,心便怦怦直跳。
“哎呀!”
一位倚在门边看的小姐,忽然叫了一声,惊讶地以手掩唇。
“燕世子怎的向这边来了?”
众人顿时跟着惊讶起来,原本还能在座中假装镇定的都不由站了起来,向外望去。
果然,只见燕临立在廊上,同旁边的沈玠说了两句话,便带着他身边那名青衣仆从,往花厅的方向来。
厅中众人立刻猜测起来。
“燕世子这是要干什么?”
“来找谁吗?”
“呀,莫不是来找咱们尤家小姐吧?”
尤月、姜雪宁她们这一桌正好在窗边,乃是整个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