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的机会都少,只听人说他主持科考的时候,学识绝佳但字不够好的,在他手里都要往下面扔一等。
原本一甲的放入二甲;
原本二甲的沦为三甲;
原本三甲的可能就没有名姓了。
那一科的士子中多有不服气者,为此好闹出了个士林请命上书撤掉谢危会试总裁官的事情,但谢危照旧我行我素,没有半点要改的意思。
后来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谢危为什么如此,姜雪宁自是不清楚。
反正她知道的都说了,旁人信不信是她们的事。
因周宝樱这一问,许多人对姜雪宁方才那番话都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唯有萧姝对姜雪宁刮目相看。
因为她知道,姜雪宁说的都是真的。
萧氏一族在朝中毕竟势大,萧姝虽然已经与长公主熟识,且学识也不差,基本不可能在这一关被劝回家去。可一旦要涉及到学问考校,便事关面子。早有人为她打听过了太子少师谢危的一应习惯喜好,其中“写字好”这一条排在第一。
她知道,但从没想过对旁人讲。
然而姜雪宁竟然都说了出来……
这个人,竟没有半分私心的吗?
萧姝一时竟觉得自己不是很看得懂她,一时又觉得比起此人的坦荡,自己那一点想争第一的小心思,好像都落了下乘。
她心底忽然很复杂。
却不知,这会儿姜雪宁心底都要乐开花了:这帮傻姑娘可千万要抱好佛脚,趁这点时间赶快温书,答卷的时候认认真真写字,本宫顺利离宫早早回家的“宏图大业”,可都靠你们了!
旁人都在抓紧时间温书,姜雪宁却是觉着人生从来没有这般充满希望过,她走进了流水阁,想为自己沏上一壶茶,半点准备也不做,只等着一会儿来人叫她们去考。
只是没成到,才刚把水烧上,便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姜雪宁抬眸一看,眉梢不由一挑。
姚惜。
许是因为昨日哭过,且姜雪宁走了之后她哭得更厉害,所以一双眼睛显得有些肿,从外面走进来时,目光便一直落在姜雪宁的身上。
一身杏红的衣裳,看着霎是好看。
但姜雪宁能从她垂在身侧紧握的手掌中,感觉到她的不甘与愤怒。
姜雪宁伸出手来,慢条斯理地在茶盘上摆好了一应茶具,只笑:“姚小姐放心,昨日你们那番话也是我们问了,你们才说的。我这人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但有什么仇有什么怨都是当面就说了,背后中伤传人小话这种事,我是不做的,自然也就无需担心我回头到处乱讲。”
姚惜又觉得被她一巴掌扇在脸上。
毕竟什么“背后中伤”“传人小话”这样的词句,怎么听都像是意有所指。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自问与姜二姑娘无冤无仇,昨晚回去之后着意打听了一下,也并未想到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要说二姑娘与那尤二小姐之间有些龃龉,针对她也就罢了。可您字字句句,分明是冲着我来的。我小半夜没睡,始终觉着这事蹊跷。即便姑娘是打抱不平,反应似乎也太过激了些,倒叫我不得不好奇,姜二姑娘与那张遮是什么关系?”
啧。
这是想不通就要怀疑她和张遮之间有点什么,只怕若有点眉目,也正好用来当做与张遮退婚的理由。
姜雪宁很敏锐。
只不过这话么,若来质问上一世的她,她或许不能问心无愧;但若是问这一世的她么,现在她连张遮都不认识,哪儿来的什么“关系”?
姜雪宁向前倾身,用了茶匙一点点将茶则里的茶叶拨入壶中,面不改色道:“张遮大人乃是言官,刚直不阿,一身清正,听闻早年断狱在百姓中颇有贤名。雪宁虽然也是个小人,不过这两年倒悟出个道理来。世上虽不能人人都是君子,当个小人也没关系。对小人用小人之道无妨,可若是待君子,最好还是以君子之道。姚小姐似乎是怀疑我与张遮有些什么,可只待今日过后,姚小姐出去打听打听便知道,我与这位传说中的张大人连面都没见过一次。若您想要从中做点什么文章,还是趁早歇了这心思吧。您觉着这门婚事不好,想要退了也无可厚非,世人趋利避害,本没什么值得指责的地方。可有些事做过度,便不大好。姚小姐既要退婚,还要对自己全无损害,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呢?”
“姜二姑娘说得倒是好听。”姚惜听着她这字字与己无关的口吻,只觉刺耳至极,“我只听说您在府中也是不好相与的脾气,如今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等是你遇到了这样的事,要配这样一门婚事,只怕做得未必比我好看!”
这就是血口喷人了。
姜雪宁心道便是自己上一世最不会做人的时候,也是明明白白告诉燕临她想当皇后,她要嫁给沈玠,没有为自己找什么无辜的理由,更不至于往燕临的身上泼什么脏水,为他身上添污名啊。
且她看上沈玠也是勇毅侯府出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