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
鹿邑。
天光黯淡。
涡水河被染红,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
战斗在傍晚时开始,民军趁夜渡过了涡河,对鹿邑县发起了突袭。鹿邑的守兵仓促迎战,一边派兵向淮阳宛丘求援。
等宛丘的郡兵匆匆赶来时,民军却率领着主力早埋伏在半路挖好的沟中。
伏兵突起,围城打援。
来援的宛城郡兵完全被压制住了,两边激战。
郡兵不敌,向涡水败逃,一路留下无数尸体。
涡水河一侧的一土岗上,民军帅旗之下。
统帅孟让立马眺望,身边一个黑脸布衣与他并立。
“我军胜了。”他高兴的转头看向黑脸布衣。
“攻其不备,围城打援,半路伏击,有心算无备,自然就能赢。”布衣男子平淡的道。
“现在可以挥师打鹿邑了吧?”
“鹿邑不过小城,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打宛城。宛城是淮阳的郡城,先前郡兵出城来援,在此大败,已经败往谯郡,正好可以趁虚而攻。”
“淮阳郡城不小。”
“可淮阳城空虚,孟帅,淮阳城里钱粮可不少,我军现在最缺的是粮,然后是武器,若能破淮阳,得其钱粮器械,实力便能立马大涨,机不可失啊。”
“万一淮阳不下,而周边的兵马赶来,怎么对付?”
“区区一点郡兵,不用担心,实在攻下不,我们还可以撤退。如今昏君在雁门被突人围住,洛阳和河南的府兵主力,尽皆北上勤王,此亦我民军千载难逢的良机也。张须陀和樊子盖等都不在河南,不趁现在这个好时机攻城破池,迅速武装,难道要等他们回来?”
张须陀的名头那是天下皆知。
这位可是杀神罗成的老师,历年来坐镇河南,剿灭在他手里的反军不知道多少。
这位孟帅名让,以前是齐郡主簿,张须陀还曾是他的同衙上司,他对张须陀自然是非常了解的,甚至罗成如今这个天下扬名的新贵,曾经还算是他的属下呢。
只是孟让这几年走背运,罗成的发势,让齐郡人跟着发达,多少齐郡人因此官运亨通。
可偏偏他却因为卷入了通匪案中,要被张须陀斩杀。
他只能弃官逃走,最后拉起一支兵马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
黑脸布衣笑了起来,他转头去看孟让,“孟帅,我并不是帮你,我是在复仇。”
这个黑脸布衣的士子,便是李密。
曾经西魏八柱国之一李弼的是他曾祖,他们李家为辽东李氏,虽不如李浑家族是陇西李,也不是士族的赵郡李,可八柱国家也是极其荣耀。
李密未成年就已经袭爵蒲山郡公,曾经是杨广的侍卫,再到后来被杨广嫌弃离开亲卫府,再后来与杨玄感一起造反。
在杨玄感的楚国,他是魏国公。
只可惜这场起事失败的太快,他被迫逃亡,也曾经隐姓埋名,可惜总是天不如人愿。
在淮阳王秀才家,李密曾经想过这辈子就这样算了。
可官府没放过他,他们杀了王秀才和他新婚的妻子。
李密只一件白色的布衣,洗的发白,显得有几分寒酸。
不过他的眼神,却十分的坚毅。
“一直都没问过,你究竟是谁?”孟让看着李密,之前李密自称为李布衣,还说能助他,可这布衣明显不是真名。
现在他又说是为复仇。
“我是李密。”
这次李密答的很痛快。
“李密?”
“蒲山公李密?”孟让再问。
“曾经是,但我早就不是暴隋的蒲山郡公了,我现在是布衣李密。”
孟让沉默。
李密此前来见他,说能帮助他,他开始是不太相信的,一个穿着发白布衣的穷酸读书人,有什么本事?
不过孟让毕竟曾经做过官,哪怕只是一郡主簿这样六品官,可他对读书人还是比较尊敬的。
所以他很热情的款待了李密,本来只是想收留个读书人,让他帮自己做做参谋幕僚什么的,谁知三杯酒下肚,李密却提出了一个攻打鹿邑的计划来,而且计划确实很不错。
现在听说对方居然是李密。
孟让倒是心中了然。
李密之名,跟杨玄感是挂在一起的。
自大业九年那场叛乱后,天下又有几个不知李密之人呢。
尤其是在诸路反军之中,李密的名头更响。
“为何来我这?”孟让终于问道。
“我要推翻暴隋。”李密道。
“实不相瞒,其实来你这之前,我已经去找过好几支民军首领,可是那些人都不过是贼匪草寇,他们想的只是劫掠,只是如何快活,却丝毫没有长远的计划,这些人扶不起来。”
李密打量着孟让。
“可孟帅不同,你曾经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