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来。
少年里面穿着的夹袄,居然是用云锦做的袄面。
现今天气寒冷,许多人在外衫里头穿一层夹袄借以保暖。可是,就是这么一件里头穿的衣裳,居然用了十分贵重的云锦。
郦南溪的心往下沉了沉,知晓少年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她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子来,放到点了灯的桌上,“这些给你。你去旁边的人家里雇一辆车,赶紧走罢。若想还银子的话,寻了八宝斋,交给掌柜的便好。”
八宝斋是她母亲庄氏名下的点心铺子。
少年身份定然不俗,往后必是能够知道这处庄子是谁家的。既然是他有错在先,这些银子也不能白白送他,总得让他还了才好。
少年显然没料到她会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放过了他,也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愕然的望了她一眼后,又低头去看碎银子,一时间居然愣在了那里,半天没有言语。
郦南溪生怕他没听见,就又重复了遍。
少年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便有些干涩,“你为什么要帮我?”
郦南溪总不好直说自己是不想惹上麻烦,只求这一位赶紧走了才好,浅笑道:“我听说你并非是有意偷窃,不过是有些饿了所以拿了些东西来吃。既是如此,你便走罢。只一点。莫要让我再碰你做这样的事情。”
前面那句是她根据刚才管事所言推测而出。最起码有七八成就是这样了。
少年迟疑了下,并未辩解,转而问道:“为何不能借了你们的车子走?”
郦南溪即便再顾忌他的身份,此刻也不由得被气着,怒极反笑道:“你偷了我的东西,还想我恭送你走不成?”
没想到她这一生气,少年反倒是有些释然了。
他慢慢探出手去,一点点的将银子握在手中。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探手到怀里摩挲了一阵。
“这是、我……”
少年喃喃了半晌,最后心一横,把手里攥着起了褶皱的一方锦帕递到了郦南溪的跟前,“多谢你。往后你若是有什么急事,就拿了、拿了它去恒通钱庄。我自会求了哥哥想法子帮你。”
郦南溪不用去摸,只看那方帕子鼓起的棱角,就知道里面必然包着个类似于玉佩或是玉牌的东西。
她活得逍遥自在,哪就需要旁人相帮了?更何况这人先前被人诬蔑是蟊贼都没把东西拿出来,可见里头之物必然珍贵。
如今即使他肯将东西给她,她也不能接。他来路不明,又敢随意许下了这么大一个承诺。
谁知道他那“哥哥”究竟会是个什么人?!
郦南溪实在不想和对方有所牵扯,就往后退了一步。
“你自己拿着吧。”郦南溪说道:“我用不着你的帮忙。”顿了顿,她又恐自己这话说得太绝情了往后相见不好转圜,便道:“不过是个小忙而已,不足挂齿。”
少年捏着手中之物,垂着眼眸半晌没有言语。最终轻舒口气,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往后必会答谢你的相救之恩。”
说罢,他躬身朝她揖了一礼。姿态文雅谦和。
郦南溪愈发肯定了他必然出身不凡,赶忙侧过身去避了半礼。
少年这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张庄头看看他,又看看郦南溪。
郦南溪微微颔首示意让他走,又低声叮嘱管事:“带他后门离开。”
管事会意,小跑着跟了过去紧追在少年身边低语了几句。
少年回头望了郦南溪一眼,这便跟在管事身边走了。
郦南溪暗松了口气,与张庄头和郭妈妈道:“这事儿和谁都不要提起。即便是表少爷,也不成。”
他们都是跟着庄氏或郦南溪多年的老人了,也知道这件事的要紧,闻言自是认真应了下来。
郦南溪刚刚转回到前面,便见庄明誉正绕着一棵高大梧桐树焦躁的踱着步子。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他,此刻修眉紧拧,不时的前后望一望,显然是有些急了。
郦南溪看他左顾右盼竟是半点儿都没有瞧向她这边,忍不住笑了,扬声唤了他一声。
听到郦南溪的声音,庄明誉脚步顿了顿,猛地停了下来。循声望见她后,庄明誉眼睛一亮,快步行了过来,“你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郦南溪还记得之前他没头没脑的到处乱看的情形,唇边依然带着笑意,“刚才坐了一路的马车,有些腿麻,下来走走。”
庄明誉见她心情愉悦,方才心里头憋起的那股子气就消失不见了,遥指了个方向说道:“刚刚我发现了点好东西,带你去看看。”说着就大跨着步子当先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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