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徐出现在眼前时,让她想起一句话。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他白衣清雅,动静流云,然而抬起头时,却有一双幽深如潭的眸子。
语声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其人行踪无常,千灯阁追踪已有五年……”
钟迟迟不由得吃了一惊。
五年前,恰巧是她十二岁开始接触外人的一年,在此之前,她和杨月眠只会在长安和大庸两地往返,行踪也相对隐秘。
但是十二岁开始,不知道杨月眠发了什么疯,开始训练她勾引男人——
“第一次注意到此人是在天授元年十一月初十,此人出现在吴郡吴县陆氏宅周围……”
那年冬天,杨月眠只交代了一句,就把她丢到了距离陆氏宅不远处的巷角,让她被深夜路过的陆敬从捡回家……
“……天授二年四月,幽州蓟县龙虎山……”
那年初夏,她是龙虎寨寨主秦据花了一千两从山下买回的女奴。
“……天授二年九月,太原府晋阳弈苑……”
她是在傅师言生辰前夕登门拜师的,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棋痴看都没看她一眼。
“……天授三年……”
钟迟迟静静地听着,唇边情不自禁勾出一丝笑意。
杨月眠要她暴露在人前,不知道有没有料到他自己的行踪也都落入了有心人眼中。
千灯阁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天授四年七月,秦州成纪县……”
钟迟迟下意识地紧了紧拳头,下一刻,李长夜的手便覆了上来,轻轻掰开她的拳头,仿佛一直在留意着她的反应。
“秦州也去过啊……”他低声笑道,语气却有些凉意。
钟迟迟正觉得心头一乱,突然又听到欧阳徐说道:“天授五年三月,曾在澧州大庸县出现,那是看得最清楚的一次,着白衣,身无纹饰,形容略显憔悴——”
钟迟迟心里“咯噔”一下,那时杨月眠刚离开庸山,憔悴?他居然会憔悴?还被千灯阁的人看得那么清楚?
“——离开大庸县后失踪了一段时间,五月,出现在荆州江陵,杀了一个名叫荆峰的江湖人——”他说到这里时,第一次看向钟迟迟。
只是轻轻一瞥,眸光波澜不惊。
钟迟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却没有心思回应。
天授五年的五月,她就在荆州江陵。
那时,她刚离开庸山一个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漫无目的地到了江陵。
那个荆峰是一家镖局的少东家,自诩风流地向她献殷勤,她正好也没什么事,身上也没银子,就跟着荆峰混吃混喝了几天,后来荆峰企图下药玷污她,她看在他几天款待的份上就没要他的命,只卷了他的财物走了。
没想到荆峰却死在了杨月眠手上……
那是不是意味着,当时杨月眠也在江陵?
“——七月,曾在金州南宫山庄附近出没……八月,血洗隐宗满门……”
欧阳徐说到这里时,李长夜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朝她看了过来。
钟迟迟自嘲地笑了笑,先前乔渔当着李长夜的面提过她屠隐宗满门的事,她自己也能确定,血洗隐宗的人是她,千灯阁会怀疑到杨月眠身上,只有一个解释。
当时杨月眠也在!
就像荆峰之死一样,在她离开后,杨月眠就出现了!
他竟然……一直都跟着她?
“……八月之后,千灯阁就失去了他的行踪,一直到十一月,冯大侠在宣州南陵见了此人一回,此后,再无消息!”
欧阳徐将所有杨月眠的行踪回禀完之后,朝李长夜深深一拜,继续说道:“千灯阁之所以会注意到此人,是因为此人武功之高强,气质之卓绝,都是见所未见,但此人的行踪飘忽难寻,而每次能被寻到的也都是稍纵即逝的瞬间,只是有一点,此人出现过的地方,必然有一名绝色女子!”
说到这里,他目光朗朗地落在钟迟迟身上,道:“听冯大侠说,此人可能是钟娘子的师父,想必那名女子便是钟娘子了!”
钟迟迟“哦”了一声,笑道:“没错,是我啊!”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们千灯阁也诸多失实嘛!隐宗是我屠的,荆峰也是我杀的,你们看都没看清楚,怎么就往我师父身上栽呢?”
欧阳徐微微一笑,道:“或许是令师想要维护娘子。”
钟迟迟垂眸歪进李长夜怀里,嗤笑了一声。
杨月眠会维护她?真是好笑……
李长夜轻抚了一下她的背脊,抬头问道:“杨月眠如今下落何处不知道?”
欧阳徐施礼道:“去年十一月之后未有确切消息,上月草民南下去了一趟宣州,怀疑此人离开宣州后往西面去了,但查不出确切的行踪!”
钟迟迟忽然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欧阳徐,道:“欧阳先生亲自南下追踪我家师,不会只是因为武功高强、气质卓绝这么简单吧?”
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