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的热情感染了王阳明,这位立刻血液沸腾,甘心冲锋陷阵,百死不悔——个屁!
对不起,王阳明虽然是君子,但却不是笨蛋,岂会被王岳忽悠了。
“王参议,既然你如此推崇我的心学,那你又知道多少?”王阳明开始拷问了。
有好戏看了!
黄弘纲立刻凑了过来,每一次先生讲解心学,都能让他有不一样的领悟,那是一种不断成长,不断丰富的过程,如饮美酒,如食香肉……黄弘纲的口水都流下来了,就等着会碰撞出何等绚烂火花。
“晚生以为,心学的根本在于知行合一。”王岳中规中矩道。
王阳明微微点头,“你又有何解呢?”
王岳打起精神,这个问题回答好了,代表自己和王阳明心意相通,一切好说,若是答得不让他满意,至少双方的合作关系就要打几个折扣。
毕竟王阳明和一般臣子不同,他可不是靠着皇帝圣眷活着的人。
必须拿出打动人心的东西,而且还不是简单的利益。
从启用王阳明的那一刻开始,王岳就在为这一次准备。按理说他已经想好了许多种方案,完全可以从容应对。
但是面对着王阳明看穿一切的目光,王岳不免心脏乱跳。
和这位对着侃,压力不是一般大。
相比之下,对着遗诏,咬文嚼字,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王岳眼珠转了转,扫到了地上的狗骨头,突然想到了破题的关键。
“世人皆以为知是知,行是行,有人说知易行难,有人说知难行易。其实他们都错了,这知和行,本就是一体两面。譬如先生提到,在贵州的时候,饥不择食,狗肉也成了先生最爱的珍品。”
“生存艰难就是知,吃狗肉就是行。”
王阳明耐心听着,手捻着胡须,“倒也说得通。”
能得到先生如此评价,已经算是中上之姿了。
王岳仿佛也受到了鼓励,继续道:“知行合一,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世上种种说法,纷繁复杂,有多少是真知,又有多少是假知?真知才有良行,譬如讲狗肉上不了席面,讲君子远庖厨,讲不该吃狗。这些对于一个饥饿的人来说,都不是良知,都是害人的!”
王岳眼神明亮,声音顿挫,“先生提倡知行合一,却又讲致良知,就是让人从真心出发,排除干扰,摒弃杂音,去做真正的自己,而非被外人勾画出来的假人!”
“先生的真正用意,是让人做自己的主人,真正的人,顶天立地的人!有见解,有主见,有行动,不畏艰难,不避风霜刀剑,勇往直前。人人如龙,九天嘶鸣!”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先生想要以此心学,破开层层束缚,消除心灵枷锁。做一个真真正正,昂首挺胸的‘大人’,‘真人’,而非土木一般的木偶!”
王岳还想说下去,却发现王阳明已经隐隐皱眉头,而旁边的黄弘纲却是惊讶地张大嘴巴,能塞进去一个鹅蛋。
“我的老天,这位是真的敢说啊!心学是讲这个吗?”黄弘纲咂摸了一下嘴巴,似乎有理,可有和先生所讲不一样。
这二者究竟谁是真的心学本意呢?
黄弘纲被自己的疑问弄笑了,祖师爷就在这里,王阳明说什么是心学,那什么就是心学,还用得着怀疑吗?
可王岳的话,又像是魔音入脑,真人!大人!自己做主的人!
说得多好啊!
但圣贤教诲呢?三纲五常呢?
这些都放在哪里去了?
历代学者,浩如烟海的著作,又都是什么?是学问?还是枷锁?
黄弘纲觉得自己苦读十年,追随先生学习,建立起来的三观,出现了那么一丝裂缝,虽然不大,但却致命!
足以摧毁整个三观!
难道心学的极致就是无君无父,无圣无贤?
这不就是邪佞之学吗?
不对,先生是真正的圣贤,治国安邦的大才,他的学问自然是好的,不会的,绝对不会!
黄弘纲求救似的看向王阳明,先生,快救救弟子啊!
王阳明沉吟良久,“王大人,你的宏论的确让王某悚然一惊啊!”
把王阳明都给吓坏了,王岳足以自豪了。
他突然笑道:“先生,能不能给我纸笔?”
不用王阳明说话,黄弘纲立刻送来了,他还用谦卑地语气请教,“大人要写什么?”
王岳没说话,而是画了一个小圈,在小圈外面,又画了一个大圈。
大圈套小圈!
这不是“你的圈里有我,我的圈里有你”的无聊把戏吗?这位小王大人想什么呢?
王岳顿了顿,在小圈里添了一个字:人!
然后又在人的两个肩头分别写上“自我”和“自主”。
“先生,这是晚生从心出发,所想到的。”
王阳明沉吟良久,小圈里是人,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