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油灯下,一张小小的榆木桌上摆着一碗稀粥,几块杂粮饼子,加上一碟萝卜干,张守仁坐在小板凳上,稀里哗啦的吃的正香。
“大人,这实在……太简慢了。”
屋子里头不大,地面也是泥地,只是用重物夯实了一些,看起来平滑一些。凳子都是自己打的,时间不长,还有中间的贡桌,连漆也不曾上过。五供也是瓦制的,估计十几二十文钱就买的到,实在是寒酸的很。
就是这样,也能看出来这屋子是精心呵护过的,到处都洒扫的干干净净,桌面上一点灰尘也是没有,瓦制的五供都是擦的透亮,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在墙上,有几副看着还崭新的年画,福禄寿三星和仙童们的脸都是红润润的,一个个都是笑容可掬的样子。
坐在这样的屋子里,叫人感觉温馨从容,特别舒服畅快,有一种十分浓郁的生活气息。
这就是匠人工正林重贵的家,也是平时招待客人的正室,今日张守仁过来,老林特别把饭桌搬到这正堂来,全家老小也是都在这屋子里陪客,小孩子们老老实实的站在壁角,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这个全堡最有权力的大官坐在自己家里喝稀粥,吃杂粮饼子。
“老林,现在你一个月领五两俸禄,还有米面发给你,还有布匹,连药材都是吩咐过,你家有人有头疼脑热,免费支领。怎么家里还这么寒酸,吃饭也还吃杂粮?你是做活计的人,不吃米面和肉食,没力气怎么办?”
“小人哪这么娇贵了……”林重贵陪着小心,又是给张守仁的蓝边大碗里添了一碗饭,然后陪笑道:“白天是**粮,也吃肉来着。晚上寻思着也不做活,吃的太好了觉也难睡,所以就吃的简单一些。没想到大人会来,要是知道,一定提前备办……”
“呸,我还挑你这吃食不成?”
张守仁其实吃的很香甜,吃的眉开眼笑,一边陪吃的孙良栋就象牙疼一样,吃的没精打采,十分的不开心。
这厮就是肉食动物,别看是陪着张守仁吃,一样吃的这么不乐意。
换了别人,求也求不到的事,能陪着一堡之主一桌吃饭,这是多大的光彩,多大的脸面!
就是林重贵,看到张守仁坐在自己家的饭桌上吃的香甜,心里那种自豪和骄傲,那自然也是别提了。
明天一早,徒弟和帮手们全来了,这淡淡一提,然后众人惊叹,那滋味,就别提了。
现在林重贵已经有吏员的身份,也是一个攒吏,但有了管辖大量工匠和学徒的资格。在这几个月,张守仁知道有不少辽民流落在登莱一带,境遇都不算好,因为孔有德之乱,是把明王朝最会造枪铸炮的地方给祸害了一遍,到最后事败时,这人也是把大量的工匠给带走。
要知道,当时的登莱巡抚是孙元化,物理和几何的水平在中国怕也是第一人,铸枪造炮的水平也是第一人。而孙元化带出来的工匠,自然也是中国造炮水平最高的一群。
除此之外,登莱还有葡萄牙工匠和大量的镗床车床等机床,都是耶苏会从欧洲不远万里的运过来,每台机器最少在几百两银子之上,这些机器也是被损坏或是带走了。
而孙元化的师傅徐光启计划的全部革新大明官兵火器系统的计划,也是在登莱之乱后就彻底失败了。
工匠和机器没有了,主事的技术官僚孙元化因为失城丧土被崇祯下令砍了脑袋,什么计划都自然是不必再提。
至于工匠之中,原本就有不少辽民,后来张守仁四处寻访,又是找了十几家熟手匠人过来。这些人都是当初在登莱效力的辽民工匠,战乱之后侥幸逃生,又是陷在苦海中不得脱身,被张守仁寻访来后,自是一门心思在这里扎根效命,所以这一场登莱祸事也算是帮了张守仁不小的忙。
如果登莱完好,孙元化尚在,恐怕这些工匠绝落不到他的手中。
除了匠人,还有五台完好的膛床,也算是制枪造炮的一大助力。
现在老林这里有二十几个熟手匠人,有一百多个学徒,每天也是在源源不断的出产兵器和火铳。
本堡打造的火铳标准都是一样,质量上乘,炸膛什么的自是几乎没发生过,不过最近老林他们的重心不是放在火铳上和兵器上,而是转向了铠甲和火炮的研究。
打造火铳就是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研究,火炮这玩意看似简单,但要想平滑炮膛,减轻炮身重量而易于携带运输,方便在战场使用,还有后座力的麻烦……明军火炮都是固定炮位,用木榫来抬高炮位瞄准,打完一炮复位就要好久,所以火炮在野战上几乎没有用处,只是在守城时大量使用。
这几个问题,恐怕以林重贵一伙的水平是解决不了的,就算是孙元化铸的炮也还是比葡萄牙人的大炮差一个档次,明朝自己铸的炮最少要比欧洲重三分之一或是更多,在技术上,欧洲人已经是把中国人甩了下去。
现在老林一伙只是在不停练手,反正现在铸的是给墩堡所用,都是固定炮位,移动和复位的问题尚不在考虑范围之中,老林他们要做的就是把炮膛平滑问题和张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