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前街的人群散去之后,得此外头出事的倪宠也是派人出来,将两个东主请入巡抚衙门。
苟好善与黄九成等城中文官也是闻讯赶来,众人脸上都是无奈。
现在这事,人家要文有文,有武有武,还有财力和大世家在后头大后盾,自己这一伙人,看来只能是仰人鼻息了。
“下官决意要辞官了。”
黄九成从府衙推官转迁为兵备参议,算是从浊流升了一等,再转的话就能临官一方,成为地方正印官,格局自然又是不同。
但在此时,他却是毅然决然的道:“曹州兵进城看来是不可避免,下官耻于与之为伍,而刘帅也不是一个能安民的总兵官,为了避免日后生事,还是提前请辞的好。”
“你若这么甩袖走了,我也只好走了。”
苟好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张秉文到保定任巡抚,他接布政,原本是一个很好很完美的安排,但此时却遭遇到这种乌龙,看来想安于此位也是难了。
事情是明摆着的,曹州那边一步一步的欺上头来,底下的官样文章不过是掩人耳目。就算是朝廷有心派别的总兵过来,哪个不开眼的或是哪个有实力来和刘泽清抢他的口中食?
张守仁倒是有这个实力和胆色,但登莱既然已经是浮山的势力范围,朝廷绝无可能叫一个武将身跨两镇。
就算是在场的文官们也不可能同意出这样的事,盛唐教训在前,安禄山岂不就是从身兼四镇开始萌发的野心?
刘泽清的曹州兵马虽然强横,但毕竟不是一个正经的大军镇,朝中是宁愿接受刘泽清,也不可能接受张守仁身兼两镇之事发生。
“两位东主在东虏犯境时捐粮捐物捐银,在商会中替本城父老军民做了多少事情,今日却遭遇此横祸,本官身为巡抚,却无力替两位出头,实在是惭愧。”
众人长吁短叹之时,倪宠却是和颜悦色,安抚着两个大商行的东主。
“不知道两位有什么打算?”
安抚一句后,倪宠也是向两个东主询问着。
“鄙行准备迁到青州或是胶州。”
李东主闷闷不乐,他的后槽牙被打的松动了,此时疼的钻心刻骨。但更疼的却是精神,刚刚的那一通皮巴掌,把李东主最后的退路和残存的一点颜面和信心都打了个粉碎。
既然惹不起,便只有躲。
秦东主脸上的不甘之色也是十分明显,但颓唐之色更浓。
官府和官兵是两座大山,将他们这些商人死死压在身底。
“漂亮话本官就不想多说什么,此时唯有劝两位东主多想一想。”倪宠眼神中阴霾之色甚浓,脸上却是十分沉稳平静。看着两个城中大豪,倪宠沉声道:“到胶州靠着浮山也是不错,但本官要提醒两位,浮山营将来迟早还会调出,或是去打流贼,或是往辽东去,朝廷不会放着这么强悍的一镇兵马不用的,到那时,两位东主又往何处躲呢?有些事,躲不得,躲了一时,便是要躲上一世。”
……
……
从巡抚衙门出来之后,两个商人也是被闻讯赶来的商行东主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待转述了倪宠的话后,所有人都是面如土灰。
秦东主苦笑道:“真没有想到,这样的话却是巡抚军门亲口说出来,若不是当面听到,还以为是在做梦。”
他们此时也是明白过来,巡抚大人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叫他们这些商人不要迁地为良,而是留在城中,与对手们斗过一场。
倪宠不管是病急乱投医,还是实在找不到可资利用的盟友,总之这位朝廷的封疆大吏,有名的世家出身的纨绔巡抚,在此事上,也是隐隐露出了一点狰狞。要是这些商人退走,城中偃旗息鼓,朝廷无奈之下派了刘泽清入城为总兵,内有钱长史之流,外有孔三爷奔走,以后的济南和兖州诸府,哪里有他倪某人的立足之地?
不仅是空头巡抚,还是一个被人暗中耻笑的无能无用之徒。
面对这样悲惨的结局,加上李师爷之流的暗示明示以及鼓励,倪宠终于是要撕破袖子和这些明里暗里的敌人干上一架了。
固然此事过后,商会势力大增,其实也代表张守仁的势力正式扎根济南,但最少在明面上和暗底里,倪宠仍然会掌握相当的权力,脸上的风光依旧,就是有这样一个理由,便是已经足够。
巡抚的意思一明确,苟好善这些与浮山关系密切的官员自然也是紧随而上,到了此时,条件便是已经成熟。
政界和商界是罕见的联起手来,好比一个壮汉从跛足到两条腿走路,自是虎虎生风,现在所需要的,就是一根打人的棍子。
一根十分结实的,可以把人打死的棍子。
棍子在哪里,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
秦李二人和有限的几个人就是商会的主心骨,现在大家已经被逼到墙角,奋起反击也是所有人一致的选择。
凑出几十万银子是很轻松的事,但有银子不代表就是有打手。
“浮山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