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黄澍的话,张守仁点一点头,对着他轻声道:“黄大人,这一两年内,局面可能大变,开封甚至能成前线,大人当小心,最好是提前预做打算。”
他说完之后,便是又转头与陈永福说笑,令得黄澍无法答话……他心中先是错愕,接着也是有难以置信之感。
就算是饥民为祸,开封这样绵延数十里的雄伟大城能成为前线,并且有岌岌可危之时?
黄澍不信,心道这张征虏果然还是年轻,喜用大言唬人,性子还是有不足之处。
他在这里腹诽,那边陈永福已经是和张守仁说好了,此时河南镇兵马不曾奉命南下,所以陈永福就没有办法随行了,但他将自己的儿子陈德交托给张守仁,由陈德带陈府的家丁队南下,一则寻找立功的机会,二来可以在浮山军中历练学习。
“你听好了!”
陈永福面带寒霜:“不要以为征虏好说话,或是因为我的面子不好责罚你就敢违抗军令,你若有什么干碍处,就算是征虏饶你,回来我也会斩你!”
“末将不敢!”
“军门太严肃了,哈哈。”
张守仁打个哈哈,刚要再打打圆场,营门处又是有十分意外的一拨客人赶来。
≈,“周王殿下赐征虏将军金一百两,银一千两,银牌一百面,铁鞭三百,金盔一顶,良驹一匹,宝剑一柄……”
东西又多又杂,那个宣旨的王府太监说的口干舌燥,害得张守仁多跪了半天。
自从出京之后,他可是头一回跪拜这么久时间。
“征虏,请点收吧。”
宣完旨,太监奉亲王令的身份没有了,很利落的给张守仁请了个安,又向着认得的陈永福和黄澍打了个招呼。
“殿下厚赐,臣不敢辞,只得叩谢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不可废,亲王在大明是礼绝百僚,文武一品,见王亦需两跪六叩方可,旨意宣来,也只下圣旨一等,怠慢不得。
“殿下说,方今天下多寇乱,国乱思良将,望征虏多加努力,早灭贼寇,还大明一个清平世界。”
“是,请公公上复殿下,臣一定照周王殿下吩咐去做。”
“那,奴婢告辞了。”
在浮山营内文武将官的簇拥下,这个传旨太监带着从人飞驰而出,一路赶到周王府邸的宫城城门之外,他是内监,无须验对牌等物,自是昂然直入。
待到银安殿内复命后,周王的一个心腹内臣便是笑道:“殿下对这个征虏将军,倒是大方,难道将来有用他之处么?”
“寡人只是亲藩,用武将何用?”周王年过中年,不过保养的很好,看起来精力也很充沛的样子,他叹了口气,用低沉的声音道:“当今国事如此,真正是国乱思良将之时,些许微物,不过是叫他到湖广多效力罢了。”
“原来如此。”
“湖广打的好,我河南便不会有事了。”
“正是此意。”周王点一点头,笑道:“叫襄王头疼去吧,孤但求河南无事最好。听说这张守仁有点跋扈,我河南镇要用他何益?”
“殿下圣明!”
一群王府幕僚内臣,齐齐赞颂,周王脸上飞金,一副志得意满智珠在握的模样。
……
……
十月初四开封城为浮山军补足了粮草,几方势力也是都送了粮食和钱物过来,军心稍振,但开封城中的消息传出,也令得军中的河南新军感觉十分痛苦。
两三年前,河南只是鄣德一带有饥荒,几年之后,鄣德和卫辉两府情形更坏了,开封这里是省城,居然也是饥民遍地,一想到这一点,全军心情又复大坏。
不管好坏,总是要按布置来行军的。
原本渡了黄河过来,已经到了开封,可以往南经朱仙镇,又复往夹县,再往南阳,再下一站就是襄阳了。
这个路程近,道也好走一些,不过张守仁决意继续向西,经洛阳,下宣阳,往南阳,再下襄阳。
除了往洛阳是官道笔直,保养不错,也是平时来往的大道外,从宣阳到南阳的路程就比较遥远,再往西一点,就是勋阳地界,有商南、武关、商州、永宁等关隘和城池,这些城池再往西所包围着的,就是赫赫有名的商洛山。
这座大山,西连陕西,东接河南平原,南连湖广,绵延千里,山中村寨甚多,土匪杆子无数,官兵想入山进剿实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丁启睿扑腾几年了,李自成在商洛山中一样过的逍遥自在,现在已经有塘报消息,李部可能顺山道南下,往房、竹一带的大山中去,明显是要和张献忠会合了。
所以张守仁走洛阳这一条道,自是有他的用意在。
往洛阳一路,已经在河南畿内深入,所见惨状也越来越严重,一路上到处是出来逃荒的饥民,但河南处处灾荒,他们又往哪里去?沿途所见,到处是倒毙而死的饿死鬼,未死的,则是在路边吃树皮,找野菜,但处处流民,一地的蝗虫把所有的带绿色的东西啃的精光,真真是不给老百姓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