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端没有回到船上,而是带了部曲,围着堂邑县城转了一圈。
整个县城长约四里,宽约三里,与山阴这样的大县城比起来小了不止一半,但它本来就是从秦郡尉氏县分出来的,有这样的规模,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秦郡为南朝北上通道之一,后世吴明彻太建北伐分三路进军,其中东路军从广陵北上,中路军便是经六合过盱眙,最后攻取寿阳。
如今江陵失陷,吴明彻兵败被俘往长安,陈国已无余力再行北伐,但韩端与陈国早晚要有一战,掌握了秦郡,便能占据一些地利。
见韩端看着堂邑残破的城墙若有所思,旁边一名青年男子便问道:“郎主是否打算重修堂邑县城?”
说话之人姓王名目,在山阴时便投靠韩端一起来到广陵的,以前一直在严友元手下做书佐杂务,韩端觉得他有些能力,便将他带来堂邑帮自己分担些事务。
“确实是这个想法,但短时内却又没那么多人力可用。”韩端点了点头,“等明年过后,再想办法将堂邑重修起来。在此之前,也只有修修补补将就用着。”
王目听得一楞:“郎主的意思,是要重建一座城池?”
“当然要重建,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众部曲簇拥着韩端回到渡头,又等了一会,方才等到马三兴传回来的消息:县衙被秦郡六姓之一的赵家给占了,不肯让出来,如今城内几家豪强聚集家兵,扬言要将我们赶出堂邑。
韩端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刚进城时他们不抵抗,都半个多时辰才说这话?”
那个传信兵回道:“马副将刚进城时,赵氏和那些豪强都以为我们是陈国的官兵,因此愿意将县衙让出来,但后来知道我们只是韩家部曲后,他们就立即反脸,还殴伤了我们几名军士。”
“马三兴如今改性子了?有人打伤了他的士卒他也能忍得住?”
“他让我来请郎主示下。”
“进城去看看。”韩端接过马缰,在传信兵的引导下策马进入堂邑,走不多时,便见马三兴带着数十名军士正站在县衙前的衡门下,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
韩端策马上前,大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让难道你们不会抢过来?”
“里面有妇孺。”马三兴苦着脸道,“郎主今朝才说过不可伤及百姓,我怕误伤无辜,所以才没有动手。”
韩端蹙眉问道:“不是说这是县衙吗,怎么会有妇孺在里面?”
“这是以前的县衙,如今被人占了当成宅子来住呢。”
“你去让他们家主出来说话!”
马三兴趋步走到门前,扯开大嗓门叫道:“里面的人都给我听好了,我们韩家家主来到此地,要找你们家主说话。”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有人骂道:“什么寒家冷家?只要不是朝廷,谁家来了都不管用!告诉你们,若是识相的就赶紧滚出堂邑,要不然等我们的援军来了,包管你等尸骨无存!”
“乃公倒要看看尔等如何让我尸骨无存?”马三兴气得破口大骂,转过身来便向拱手道:“郎主,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既然忍不住,那就将它攻下来!”韩端坐在马上,淡淡地道:“记得不要多杀伤,冶山上的铁冶正好缺少人手。”
既然对方打定主意不降,他也没有心慈手软的道理,况且堂邑这种没有官府的地方,使用武力才是最合适的办法。
纳头便拜的场景,日后可能会有,但绝对不是现在,况且他也不想在离建康这么近的地方亮出名号来。
得了郎主许可,马三兴转头便大声下令:“众将士听令!将那根廊柱拆下来当冲锤,甲幢甲队为前锋攻破此宅!所有弩手准备,只要有人冒头,一律射杀!”
“弓手退后五十步,等候命令!”
“喏!”众军士暴喝一声,便有人拿出儿臂粗的麻绳拴到了门前廊柱之上,正在这时,却听得墙内传来几声惨叫,原来是有人爬上墙头,却被严阵以待的弩手们射杀。
里面的人开始鼓噪起来,但却没有人敢再冒头。门外,数十名力大的士卒拉着麻绳,“嘿”地一声同时发力,便将那一抱粗的廊柱拽倒在地。
门内又是一阵鼓噪,还有稀稀拉拉的箭矢从里面射出来,但却完全没有一点威胁。
反倒是五十步外的弓手们一轮抛射,箭矢精准地落到墙内,又传来一阵惨叫。
十几名士卒抱着廊柱发一声喊,猛地撞向县衙朱漆剥落的大门,只是一下,那大门便应声而倒。
“攻!”
马三兴拨出直刀往前一指,刀盾手顶着大盾冲进大门,长枪手紧随其后,随即便往两边一分,为后面的士卒留出一条通道来。
“都给我顶住!”
此时在门内,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仪门前的甬道上,心急火燎地指挥着大门后的家兵,“杀贼一人赏钱两千,杀退贼人之后,每人再赏千钱,若有退后者,立斩不饶!”
家兵多是好勇斗狠之徒,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