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八月的太阳仍如夏日般火热,辰时刚过,定山脚下便走来了大队士卒,领头两人顶盔着甲骑在马上,但仍然看得出这是一男一女。
男子正是韩端麾下部曲副将马三兴,女子则是弓手幢的幢主仇娘子。
昨日攻下堂邑县衙之后,韩端便命他们带了两千士卒和两千辎重共四千人来定山下设伏,昨晚他们只在野外歇息了四个时辰,紧赶慢赶,总算在今日午时前赶到了地方。
山并不高,所谓的两峰之间的山谷,也只是丘陵之间的山凹,地势并不险峻,幸亏山凹两旁树木葱茏,倒不愁没地方隐藏这数千人马。
地形不熟,马三兴也不敢贸然下决定,他先派出十名游骑前出探路,然后将从堂邑请的向导叫来,指着前面的山凹向他问道:“老李,从尉氏到堂邑是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这姓李的老农得了一千赏钱,家小又都在堂邑,自然是不敢马虎,此刻听马三兴一问,便耐心对他说道:“回禀将军,尉氏到堂邑并非只有这一条路,但其它小路都是樵夫猎户踩出来的,并不适合大军行走,尉氏若有军士过来,必然会走这条大路。”
“沿此山谷再往前走两里,便有一口山泉,清冽可口,来往行人都会在彼处歇脚,将军若要设伏,那儿便是最佳处所。”
这老农倒是健谈,马三兴只问他一句,他便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串出来。
马三兴笑道:“你这样子哪像个农夫,我看像个细作更多一些。你且说说,以前你到底是做何营生?”
“将军不要诬赖小人。”老李摇着双手辩解,“我年轻时,也做过秦郡郡兵,候景之乱时,因上官失了县城逃去了其他地方,我等小卒无处可逃,便回家中做了农夫。”
马三兴道:“那如今是以种田为业?”
“确实是种田为生。”老李点了点头道,“我家七口人,租种赵家五十亩地,交租六成,所得不够糊口,此番韩将军灭了赵氏,却不知这田租要如何计算?”
马三兴指着他笑道:“你这老家伙,这个时候还记着你那几十亩地。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家郎主一向对小民仁善,但凡我家的荫户,吃穿都由家里供给,而且每月还有月钱发放,日子过得不知有多爽利。”
“荫户?我家可是有黄籍的……”
“好了好了!你的事过几日就会有分晓,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马三兴举起马鞭往前一指,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话,“赶紧带我去前面看看,若是此战顺利,赏钱就够你家吃半年了。”
“好呢!”老李大步走向山谷,还转过头来向马三兴笑道:“将军,我家人多,吃半年最少要两千钱的粮食才够。”
“两千钱算什么?你只要将事办好了,回头我请郎主赏你五千钱!”
得了马三兴的承诺,老李的脚步更显矫健,很快就来到了泉眼处。
左右一看,果然如他所说,这地方还真是个设伏的好地方,两旁的草坡不急不缓而且还宽阔,正适合列队向下冲锋,稍远些便是树林,军士们藏在里面,只要不走进里面去看,休想发现得了。
马三兴抬头看了看日头,对身旁的传令兵下令:“让儿郎们赶紧进来,到树林里去吃些清水干粮躲藏好,切不可露了行迹!”
……………………
日头已经偏西,秦郡六姓的五千家兵部曲,才刚刚出尉氏县城。
今早得到堂邑逃回来的族人报信之后,各家家主才聚集到一起来,商议要不要出兵堂邑的事情。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赵氏。
秦郡六姓之间并非同盟,也没有从属关系,平日里也是勾心斗角,巴不得别人倒霉,如今强敌入侵,他们却不得不暂时聚在一起,共同商议如何对付韩氏
“诸君。”身为召集人的王氏家主王蔷用玉如意轻轻敲了敲案几,“这不是赵氏一家的事情,若会稽韩氏在堂邑扎下根来,我们在堂邑的所有一切都要灰飞云散。”
“当然,我等前往援救赵桓,赵家也必须要作出补偿,以我之见,我等夺回堂邑之后,赵家在堂邑的两百顷良田应该全部拿出来,按各家出兵多少来进行补偿。”
赵氏能在堂邑占主导地位,并非是他家在秦郡最强,而是被其他几家撺掇才当了这个出头鸟,如今赵氏家主被擒,几家首先商议的就是如何谋夺他的家产。
顾氏家主顾成听王蔷如此一说,立即便出言附和:“赵家拿田出来补偿我等,确实是应有之义,而且还要先向他家说明,无论赵桓是死是活,这两百顷田都得拿出来。”
“拿不拿由不得他!”邢氏家主邢益哼了一声,环视众人道:“赵家在堂邑的五百名家兵尽数覆灭,在尉氏最多还有三四百人,他凭什么还想占着那么多田地?对了,他家在堂邑的铺子也得全部拿出来。”
“经此一劫,赵氏实力损伤过半,我看已经没有必要再让他家跻身六姓之中。”
说这话的是岳氏家主岳修,他家与赵氏历来就不对付,暗地里时常互相算计,如今赵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