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奔之事,稍后我自会安排。”
这时,前去给沈利送信的人回来禀告,称沈利接信之后,并未答应明日到府衙来与吴逑议事。
这也是人之常情,吴逑时刻防备着他,他又怎么会对吴逑没有一点防备?
要知道吴逑虽然不掌湘州兵权,但只吴氏的部曲和刺史府的直兵便有两千之众,他又怎么可能冒险来刺史府与吴逑议事?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明白,吴、沈二人之间已经再无和好的可能,双方差的只是彻底撕破脸皮,兵戎相见了。
屋中安静了许久,吴逑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天亮之后,二郎去钟府一趟,让其随时作好准备,接应我等出城,记住,千万不可露了行迹!”
城南钟氏表面与吴氏并无多少往来,但其实钟氏早就投靠了吴逑,这也是吴逑早年间布下的一着暗子,若非到了生死攸关之际,他还不会动用这枚棋子。
“三郎和五郎带人清点家中产业,能带走的全部封装,不能带走的保持原样,切不可让外人看出端倪。”
“阿爷,那我呢,我做什么?”吴汀见几个弟弟都有了差事,便忍不住问道。
“你立即率二十名精锐部曲扮作行商,趁夜从南门出城,然后沿衡阳、湘东、零陵一路南下,为我等铺就前路!”
吴汀一听之下,却顿时脸色泛白。
明军虽未围城,但却派出了数千马军不分日夜地在城外巡弋,只要小命就算是玩完了。
而且,如今湘水已经被黄法氍水军封锁,就算他能逃出临湘,也只能走山道南行。
到了桂州,能够剩下半条命,都要感谢老天爷垂怜了。
但他作为吴氏长子,又得了家主严命,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趟。
今晚彻夜未眠的,还有沈利。
早先得到城外射来的箭书时,他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哪怕他和吴逑素来交好,这书信的内容一旦被吴逑得知,也必然会在心里种下一根刺。
更何况二人早有嫌隙,互相防备也非一日两日,再加上今晚这一封信,吴逑就算不敢和他立即撕破脸皮,分道扬镳也是在所难免。
只是一封箭书,便将两人之间的筑台盟誓彻底化为乌有。
沈利不得不承认,韩端使的这条离间计将人心算计到了极点,实在是太过狠毒。
但他还不能隐瞒这封书信。
一则知道此事的士卒太多,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二来他确实没有杀吴逑出降的心思,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所以略作思虑之后,便采取了听之任之的办法。
他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破解韩端使出的这条离间计。
果然,半个时辰不到,吴逑便派了人来请他明日去府衙议事。
即使是前段时日,沈利也不可能去刺史府衙议事,更何况有了今晚这封书信,去了之后,十之八九再也别想走出来。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吴逑的邀约。
但他心里的担忧却越来越重。
等不得天亮,沈利便命人召来他最信重的两名记室书佐商议如何应对此事。
“事情之始末便是如此,如今我也不知当何去何从,所以召你二人前来问计。”
此刻沈利已经悔不当初,“早知明军战力如此强横,当日我就不该抗旨不遵,如今……却是悔之晚矣!”
其中一名书佐陈句向他拱手道:“陈失其鹿,群雄共逐之!韩氏以寒人之身篡国,天下豪强谁会心服?司马与刺史起兵对抗韩氏,也说不上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举。”
大明立国,巴湘诸州郡纷纷自立,究其原因,无非是韩端根基浅薄,世家豪强都以为南朝必将就此陷入动荡,起了混水摸鱼的心思。
因此当初吴逑与沈利招募士卒欲据湘州对抗朝廷时,才会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为其臂助,而司马门下记室书佐陈句与赵遥便是其中之二。
事到如今,不单是沈利后悔,陈、赵二人心中也起了悔意,但他们早已身陷其中,现在就是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为沈利出谋划策。
“依下吏看来,很明显明军不可力敌,临湘城早晚必破,司马面临的选择只有两条,一是弃临湘投桂州……不,桂州也非善地,要走就只能入百越。”
“百越之地,朝廷鞭长莫及,我等领数千兵马抵达彼处,定然能占得一地暂时容身以待来日。”
沈利满面愁苦地道:“如今韩氏屯大军于城外,黄法氍又领水军封锁了湘水,就算我等想走,也没把握能逃得出去啊。”
如果只是几个人想逃走,无论如何也能想到办法,但只几人逃去百越又有何用?难道送上门去给那些僚蛮做奴仆?
陈句微微一笑,却道:“明军只三四万兵马,根本无力围困临湘,这就给了我等一个机会。”
“至于南奔路径,既然黄法氍封锁了湘水,那我等便避其锋芒,弃湘水而走耒水,到了桂阳之后,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