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站在正阳门外,看着来来往往如织的行人,简正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这首古诗,来时的他仓惶失措,走时的他孤独一人。
一首杕杜,恰如他悲凉欲死的心,南京之行,他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能够实现。
没有援兵、没有保护,甚至自己还被打得皮开肉绽,像一条死狗般被扔出了南京城。
来时他的那些小伙伴,他的同胞甚至没有一个送他的,更别提跟他一起回国参军救国了,安南亡国只在朝夕之间,这群安南的权贵子弟,却没有一个愿意为国效力的,他们在南京城里很安逸。
“尊使,请吧。”
唯独让简正没有想到的,送自己离开的竟然是那个一心在皇宫中要自己命的苏乾。
“你不是口口声声请命斩我的脑袋吗?”
看着苏乾在给自己的马匹上装干粮、水壶,简正气哼哼的上前一把将苏乾拉开,指着后者的鼻子破口大骂:“何须现在在此假仁假义,是在笑话我吗?”
苏乾也不着恼,冲着简正笑了笑:“尊使何必如此,我这人最有原则,尊使远道而来,招待你是我的职责,你在我天朝的宫殿之中不遵礼法,提议惩处你也是我的职责,同样,送你离开,准备干粮水壶,都是我的职责。”
说着话的功夫,苏乾继续着自己手里的工作,直到将所有的吃喝之物准备齐全后,又自城门处要回了简正的佩刀,递了过去。
“尊使,一路保重。”
看着眼前这把已经有些破烂不堪的佩刀刀鞘,那上边溅染上的斑驳血迹,简正的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来时一路上的不平和艰辛。
先是逃亡追杀,而后又要千里奔袭,不时还要跟一些山贼流寇拼命,现在掉头回去,自己能活着到安南吗?
就算回去了,又如何呢?
没有援兵,安南亡国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回去做亡国奴,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到底是年轻,想到这,简正不自觉便眼含热泪,赌气的接过佩刀,翻上上马就要走,却被苏乾一把拉住。
“尊使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同伴不愿意跟你一道离开吗?”
“胆小怕死之辈,无耻苟活之徒!”
听到苏乾提起这茬,简正就气的睚眦欲裂,看着南京城里驻跸的方向,咬牙切齿道:“他日国破家亡,此皆亡国奴尔,竟还有面目苟活于世,实无耻之尤。”
“非也。”
苏乾轻轻摇了摇头,失笑道:“使团五十余人,皆为我汉人血脉之后,便是尊使你,不也有一半汉人血脉吗?贵国国王陈安,更是纯正的汉人之后,安南上下百万之民,缘何战乱一开,纷纷逃亡我大明呢?还不是因为他们追根溯源,都是我汉民吗?
因为尔等是汉民,故我大明作为汉人正朔之国,自当全力保护我汉人后嗣,只要大明还在,这天底下,哪个敢说你们是亡国奴?”
只要大明还在,汉人,永远不会是亡国奴!
简正顿时缄默下来,默不作声的翻身下马,跪倒在尘埃之中,向着苏乾叩首:“求上官替我入宫求见皇帝陛下,恳求陛下,哪怕不救安南,念及安南国内近百万汉人后嗣,也应保全百姓啊。”
苏乾忙将简正扶起,为他拍打尘土:“其实本有一个很好的办法拯救安南,尊使莫非不知?”
“何解?”
“拿掉安南国号,内附我大明!”
图穷匕见,苏乾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但却是极其慈善的笑着。
“千年前,安南就是我汉人疆域,如今不过认祖归宗罢了,拿下国号,则安南所有国民,都是我汉民,大明,是绝不会看着我汉民被蛮夷欺凌的!
当年暴元如此威势,我太祖北伐,追击万里之遥,终全歼元庭,俘降十万,皆押解回来,斩之祭祀先民英灵,欺我汉民者,势必杀之。”
欺我汉民者,势必杀之!
汉民族骨子里的荣耀创造了璀璨的文明,同样也是这份高傲,才有百折不挠,浴血重生。
几千年的恢弘大世都是在汉民族手中创立的,源起于的就是这份凛凛锐气,如果这份锐气被消磨掉,那汉民族,跟那些最终被历史淘汰,最终灭种的民族还有什么两样?
苏乾脸上的高傲让简正心折之余也难免自艾,若是安南国上下也有这般志气,哪里会沦落到今时今日这般田地。
废国?
“尊使还是要仔细考虑一二。”
看到简正面上阴晴不定,苏乾知道,这是简正心里已经有了三分动摇,这时候,更需要的就是再添一把柴火。
“若安南不愿意,尊使阖府上下难免殉国而亡,届时安南一片废墟,后世谁还记得尊使的父亲为安南立下的功勋呢?”
苏乾步步紧逼,一句句话都像利箭般扎在简正的心头之上。
“自战乱开始,为何安南的百姓不